今夜，若是无人进入她的梦中，正好能睡得一身轻松。

池蓁蓁想。

第 76 章

说着棘手, 实际上，玄月又得了几日空閑。

日升，他惯例早起。

池蓁蓁还睡得极熟, 匀称白皙的长腿卷着锦被，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像只煮熟的虾米。

玄月坐在床榻边, 定定地注视着她。

良久，才伸出手, 轻轻替她理了理缠在脸颊处的鬓发。

这样荒.淫无道的日子, 着实叫人沉迷。

玄月活了千万年, 一直是旁人眼中高岭之花般的神君。

之前他从未想过, 自己竟是如此意志不坚之人, 令人汗颜。

一趟历劫, 本是因为他修改了帝江的命格，造成了世事偏转，为此才需得历劫弥补。谁知道，历劫失败不说，还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

他不愿承认自己生出了软肋。

但却又无法否认。

只是, 想想神域的岁月漫长而孤寂, 若是有所爱之人陪伴, 似乎也无甚孤寂了。

思及此, 玄月便恨不能将池蓁蓁的心肝挖出来看看，她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甜言蜜语张口就来的外皮下, 到底最爱谁。

这般病态的偏执念头，实在有违因缘命数。

在某一时刻, 玄月对应奇当年冒着大不敬斩杀帝江之事，仿佛有了一丝一缕的理解。

但他知道, 自己是神域的帝君，理应维护天道秩序。

这想法实在不应当。

……

思绪紊乱。

颊侧的手指渐渐下滑，一路落到胸口位置，盘旋挣扎。

这会儿，池蓁蓁终于被闹醒，侧了侧身，撇开了自己身上的手。

她眼睛睁不开，只好用力蹬了蹬腿表达抗议，嘴里含糊不清地抱怨着：“干什麽呀……”

玄月动作微微一顿，却也不恼，只是平声道：“你不勤加修炼，日日懒怠，是打算做多少年一条尾巴的九尾狐？”

毕竟，就算是采阳补阴，白躺着得益的进益，也比修炼消化慢得多了。

玄月倒不是看不下去池蓁蓁这般自由散漫，只是心情不爽利，借机训导她几句罢了。

但若是真叫他来说，池蓁蓁是一点灵力没有的凡人更好。

至少，能长长久久地得他庇护，亦不会生出逃离他的心思。

从这个角度来说，神君倒不似凡间那些什劳子高门大户，没什麽门当户对的歧视观念。

偏偏，池蓁蓁一点没领悟。

听他这麽一问，只觉得这人好生烦人。

不仅晚上不让她睡觉，白日还要戳她伤疤。

她气鼓鼓地皱起脸，翻过身去，将锦被往上一掀，一下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声音从里头传出来，显得有些闷。

“……你管我！”

玄月语气淡然，应道：“本君是你的夫君，为何不能管？”

池蓁蓁：“……”

玄月：“你我喝过两次合卺酒，乃是命中注定的因缘。往后，你的所有事，都与本君有关。”

明明是带了些浓情蜜意的语句，若是情场老手，阖该说得人脸红心跳，玄月却是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语气也说不上信誓旦旦，只叫人觉得有理有据、无法反驳似的。

池蓁蓁浑身酸胀，一点都不想同他争辩，在锦被中撇了撇嘴，便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嘟嘟囔囔地说着：“知道了知道了！”

“……”

闻言，玄月却是明显一怔。

池蓁蓁几时变得这麽听话了？

若是搁以前，让她做什麽不愿意之事，小姑娘定然要撒娇耍赖，各种顶嘴，折腾半天才消停，哪能这麽爽快呢。

思及此，玄月心下不顺，总觉得池蓁蓁是在敷衍他。

人总是在亲密之人的面前，才会耍小性子。

也不知，她与那温月和尹祁相处时，是何等的脾气？

应当也是很娇气的吧。

想了想，玄月刻意放缓了语气，微微侧过头去，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若是实在不想修炼，也可以再睡一会儿。”

听他语带退让，池蓁蓁却是愕然瞪大了眼睛，表情像是见了鬼。

玄月似乎不太适应说这种话，明显犹豫了一瞬，才继续：“……本君只是想多与你呆在一处。像在越阳山时那般。”

那会儿，天刚微微亮，池蓁蓁便会“蹬蹬蹬”跑进扶玉峰的院子，懒懒散散地团在椅上，陪着晏知月练剑。

当时不觉得，如今回忆起来，竟无端生出点岁月静好似的眷恋滋味来。

若是能回到那时那般相处，哪怕当中包裹着阴谋与欺骗，玄月觉得，自己可以不在意了。

只要是池蓁蓁。

亦无妨。

……

池蓁蓁始终保持着惊讶的表情，内心有点说不清的悸动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