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蓁蓁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尹祁问：“他就有这麽好，叫你失去理智了麽？”

明知道，这帝姬的身份并非是她自己，却也愿意不顾常理地留下，做那晏知月的妻子。

池蓁蓁听懂了尹祁的言下之意，抿着唇，没有开口。

倒不全是这麽想。

主要是，她有种感觉，若是离开，或许即将要面对的是她自己难以承受的场面。

晏知月胸口那道疤。

缎带穿胸而过。

池蓁蓁虽不能将所有前因后果都回想起来，却也心如明镜，这是她做的事。

她曾经违背过他们的誓言。

离开之后，又该如何面对晏知月？

……

不知不觉间，池蓁蓁自己也陷入了混乱。

她的目光偏移到那矮柜之上。

这尊佛像她已经看过许多次，只是这回，似乎与之前又有几分不同。

不辨身份的神佛，露出了淩厉肃杀的神情，直直地注视着她的方向，宛如书册中所描述的那般“金刚怒目”。

池蓁蓁似乎被迷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试图去触碰它。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一缕晏知月的血。

因为没有办法用水清洗，只是干布擦了擦，并不能完全擦净。

指尖碰到佛像的佛珠上。

佛珠立刻爆发出刺目的金光，挟卷着一股巨大的气息，排山倒海一般，沖破房顶——

剎那间，天地变色。

第 53 章

池蓁蓁睁开眼时, 人已经身在一处陌生宫殿之中。

周围没有旁人。

她正躺在冰冷的地砖上，记忆像是一团乱麻，交叠缠绕, 海啸般涌上来。

一时之间，难以招架, 使得整个脑袋都在隐隐作痛。

继而, 疼痛感蔓延至胸口，连绵不休。

池蓁蓁用力咬住了下唇, 试图将一股一股妖力流窜的疼痛感压下去。

她做了太久的帝姬池蓁蓁, 至今仍旧恍若梦中。

重新回到狐妖之身, 自然会受到影响。

只是, 比起这些, 更难熬的是两段记忆的交错重叠。

池蓁蓁陡然想到, 当日她以狐妖之血打开遁地术时，最后一幕，便是见晏知月拉住了她。

而后，两人才齐齐被卷入了那场异世幻界。

那……晏知月现下在哪儿呢？

池蓁蓁悚然一惊。

她瞒着义父偷偷用九尾妖力救活晏知月，不知道淩寒声是否已经回禀给他。

若是被他知晓, 也不知道会不会大发雷霆。

顾不上再前后踟蹰, 池蓁蓁立刻撑着地, 支起身, 撚了个妖术，用灵识四下探查起来。

偌大的皇宫中, 有不少人被异象困于此。

池蓁蓁第一次来，并不熟识各宫各殿和各条步道, 灵识在到处横沖直撞。

幸而，晏知月离她不算太远。

不过须臾功夫, 已然寻得熟悉的气息。

池蓁蓁即刻爬起身，往晏知月所在处小跑过去。

龙渊被毁，晏知月仙骨已碎，变成了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乍然受到如此大的沖击，自然不会有池蓁蓁这个狐妖醒得快。

池蓁蓁找到他时，他正躺在一个亭中，双目紧阖，长发散乱，整张脸如高山雪一般苍白剔透。

如此模样，却也平白生出几分不羁的风流倜傥来，不似往日那般意气风发又高不可攀。

池蓁蓁扫了两眼，心念一动。

不过，时机不对，她并没有多看，只是将昏迷的晏知月扶起身，搀着他的手臂，用妖力带着他避开旁人，飞快离开皇宫。

……

晏知月甫一睁开眼，入目处，便是池蓁蓁放大的脸庞。

她正趴在床边，枕着自己的手臂小憩。

许是因为受到幻境影响，太过劳累，竟然连晏知月醒来都没察觉。

晏知月没有说话，只是撑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脸上看不出丝毫心绪波动。

无论从什麽角度来看，池蓁蓁都生了一张十足漂亮的脸。

弯眉圆眼，鼻尖和嘴唇都是丰盈小巧，唯有眼睛圆圆的，说话时，扑闪扑闪，很容易生出一番眉目含情的意味来。

她身材也是纤瘦娇小，再搭配上这样绵软的五官，愈发凸显得气质天真无邪，人畜无害似的。

她确实生得不像狐妖。

所以，哪怕晏知月心中一直对她的兔精身份存疑，却也在她的巧笑倩兮中，将戒备放到了心底最深处。

谁曾想，池蓁蓁表面如此柔软，内心却深沉狠辣，为了救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竟然能在他身边蛰伏如此之久。

思及此，晏知月的眸色渐深，眼底映出若隐若现的血色。

他凝视着池蓁蓁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