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春事(219)
作者:长山里
“家中我阿姐管事,等她回来,看她如何罚你!”
说到此处,余锦棠眼睛一酸,又气又委屈。
都这麽多天过去了,阿姐怎麽还不回来?阿姐不在,连个府中的小小丫鬟也敢说话来气她。
余锦棠喉咙哽咽了一下,指着院子中间,“你去太阳底下给我跪着,等我阿姐回来,发卖了你。”
丫鬟爬起来挪去烈日下跪着,余锦棠走了几步,又觉得不解气,走过去一脚踹在那丫鬟身上。
转过身时,看见游远立在洞门处看着她,他皱着眉,似乎是有些不高兴。
他是见到她如此对待下人,才不高兴的吗?余锦棠胡乱猜测。
委屈和愤怒交织,她狠狠瞪了游远一眼,“你看什麽看!我本来就这麽泼辣。”
“四小姐……”
余锦棠没等他把话说完,转身跑了。
还不到盛夏,树上三两知了聒噪地叫唤。
余锦棠在池塘边抹着眼泪,手帕都已经湿透了。
“擦擦吧。”游远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
余锦棠接过,摊开帕子压在脸上,不让他看见她此刻的狼狈。
“你走吧,你不是一直想走吗?”
第 165 章 衣冠冢
余锦棠边哭边抽泣,就是不看他,只盯着粼粼的荷塘。
“父亲从不管我们,母亲又去了庄子上,三姐她……好好的家成了这样,你想走就走吧,这次我不拦你了。”
事实上,自余晚之出事,游远便再没有提过要离开的事,他受了余府恩惠,断不能在这样的关头一走了之。
这些日子发生了许多事,春闱放榜,之后是殿试。
游远在殿试中脱颖而出,但他锋芒太盛,建元帝有意压一压他的锐气,钦点为榜眼,次于状元之后,授翰林院编修一职。
他已是朝廷命官,有俸禄在身,虽然还没有自己的宅子,但是可以住在官舍。
“我不走,只要四小姐不赶我走,我便不走。”游远被她哭得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哭了……”
帕子往下滑了些许,露出一双红肿的眼,余锦棠看着他,“你是不是也觉得我阿姐回不来了?”
那话说到一半就带着哭腔,最后几个字几乎破嗓。
游远方才递了帕子便后退了几步,与她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此刻见她这样,不禁往前走了两步。
“小生没有如此想过。”他认真地说:“我相信,三小姐一定会回来。”
余锦棠认同地用力点头,“我阿姐是肯定会回来的,那她回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游远嘴唇动了动,没有给出回答。
“即便你要走。”余锦棠继续说:“我也还是希望我阿姐回来。”
“你切勿担心。”游远安慰道:“三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
余锦棠坐在池塘边的树荫下,游远为了和她保持距离,便站在了烈日底下。
“你站进来些吧。”余锦棠说完,听见另一边响起脚步声。
一名丫鬟跑来,蹲身行礼,“四小姐,少爷回来了。”
余锦棠赶忙擦了擦眼泪跑出去,游远稍作犹豫,跟在她身后。
余锦棠还没跑到前院,就看见了回来的余锦安,单看余锦安的脸色,就知道没有什麽进展。
她还是问:“二哥,怎麽样了?”
余锦安摇了摇头,“二公子不见人,我见到了他身边的澹风,他们的人还在那座山里搜寻。”
“二公子肯定很难过。”余锦棠说着又瘪了嘴想哭。
她这些日子,感觉把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
余锦安叹了口气,岂止是难过,是险些要了命。
当日沈让尘被擡回来时几乎断气,此事惊动了仪妃,太医会诊也束手无策,让国公夫人去和他道别。
国公夫人在他耳边说让他撑住,余晚之还等着他去救,那口气又奇迹般地提了起来。
之后虽是保住了性命,但余毒未消,沈让尘仍在病中,这些日子一直在养病,谁也不见。
余锦安还想说什麽,他嘴唇张了张,却在看见余锦棠那双红肿的眼时,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二哥,你还有别的事吗?”余锦棠问。
“没有。”余锦安道:“我还有些事要和游远谈,你先回去吧,把脸洗一洗。”
余锦棠目光在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以为是朝中的事,便没再停留,带着丫鬟走了。
等余锦棠走远,拐过廊角再也看不见,游远才躬身一揖。
“大人有话请讲。”
余锦安欲言又止,他本不该向游远开这个口,但是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里边坐下说吧。”余锦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