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缠(49)
作者:青山问我
苍怀皱了皱眉,虽然罗娘子试探出了,但是那个反应并不在他的意料中,仿佛是愤怒多过惊喜,难道是在怪郎君骗了她?
“告诉她我要带她走的事了吗?”
听见谢昀问,苍怀立刻回过神。
“属下说完罗娘子还没未反应,香梅就出来了,不过……”苍怀顿了下,“罗娘子应该还是欢喜的。”
不然也不可能还会提出做胡桃酥送给郎君吃。
谢昀撚着松枝放在眼前,不知道还在思量着什麽,片刻后才听见他吩咐:
“下去準备吧,让人先把香梅送回去,别叫她到处乱跑了。”
苍怀抱拳应是。
倘若不是郎君有意放水,这叫香梅的哪能进的了戈阳城。
草长莺飞,转眼入了夏。
知了停在皲裂的树皮上,摩擦着响腹,一声接着一声催着炎热快至。
接连数日,罗纨之再没有上居琴园来,所谓的胡桃酥更是没见蹤影。
谢昀本不想在这收尾忙碌的时候分神想个小女郎,但他计划就这几天离开戈阳,看着大半月都没有揭开尘布的琴,心里说不出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也想弄明白罗纨之这女郎到底是怎麽回事,单单和她接触这几次,就让他无端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杂念。
谢昀的手按在下腹。
光是想起她的脸,就会有种热从这里升起,搅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叫嚣,仿佛从前的从容不迫不过是冰川下压着湍急的水,如今厚冰破开,滔滔不绝的急流才是他的本来模样。
蝉声越叫越燥,热意蔓延。
过了许久,谢昀把手指浸在冰凉的水中,一根根清洗。
随后,苍怀也从罗宅去而複返,带回的是一则出乎意料的消息。
罗纨之早已离开戈阳城,不告而别了。
谢昀低头擦手的动作顿住。
刚压下去的暗火,卷土重来,这一次烧在了胸腔里。
管用
偷偷离开戈阳城是罗纨之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虽然“谢九郎”是个招摇撞骗的, 但他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毕竟行骗也需要一定的底气支撑。
若没有那以假乱真的样貌与气度,没有那些宝马香车、奴仆部曲,谁能相信他一个贸然出现在人前的郎君, 就是那安于江东的谢家郎?
说不定曾经他也是一位世家子, 只是家中剧变,这才沦落成个骗子。
不过无论如何, 与他撕破脸都是不明智的举动, 他光脚不怕穿鞋的, 罗纨之却还有诸多顾忌, 若被他牵扯进去,罗家主不把她手撕了才怪!
万幸,他们就要离开戈阳,只要她避开这段时间,完事好说。
罗纨之撩开车帘, 外面葱郁的林景让她紧绷的心弦放松下来。
车队已经出城两天了, 就算被发现了也来不及追上她。
不过, 他也没什麽必要追她,反正自己也不过是他行骗过程中一个不足为道的乐趣。
罗纨之趴在横框上, 回忆起两人相处的点滴,越想越是恼,拍了拍车壁洩气。
亏她还那麽内疚自责,还想讨好他,弥补他,没料到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女郎怎麽了?”
车夫在外面问, 罗纨之连忙提声道:“无事, 就是飞进来一只小虫。”
爽朗的车夫哈哈笑了两声,“娘子怎麽不记得带上香囊。”
犹记得九娘最怕虫, 所以她一直戴着驱虫的香囊。
罗纨之手指拨弄腰间的香囊,转开话题问道:“季叔,离安城还有几天的路呀?”
“过了这段山岭,再沿着官道,快则两日,最多不过三日就能到啦!”
老夫人受不了颠簸,已经要人放慢了速度。
“还是跟老夫人知会一声吧。”季叔话音才落,旁边就有个家丁道:“在茶棚听到过路的商旅都在说最近路上不太平,还是尽早入城,别在路上耽搁久了。”
季叔点头,赞同道:“虽然我们车队尽量低调,但也怕贼惦记。”
罗纨之听完两人的话,默默把车帘放下,缩回车厢里。
她拜托二兄求情才得以跟随祖母杨氏的车队去安城,祖母是去访友,而她一方面是躲灾,一方面是去撞运气。
庾十一郎提过,真正的谢九郎兴许就在安城落脚。
安城离戈阳不远,就四五天的路程,或许那冒牌货也是怕当面碰上收不了场,这才被迫匆匆计划离开。
若是她能遇到真正的谢九郎,还有机会说服他帮自己。
不多会,车队开始加速前进。
健牛甩动尾巴,牛角上的铜铃一晃一响,罗纨之不得不扶住车壁,保持自己的平衡。
季叔还在外边安慰她,说是维持这个车速就能早点到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