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缠(238)

作者:青山问我
宛若有自云霞俯沖之势,让人心生畏惧。

陆二郎唇瓣颤动,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他用手指紧紧攥住蔽膝,那些精美的绣纹好像变成了荆棘刺从狠狠扎进他的肉里。

心髒一阵阵收紧,好像要把这些痛楚从□□挤出去。

“所以,你是站在家族这边,还是要去找你那小情人?”

陆二郎张了张嘴,再没能吐出一个字来。

他看着自幼疼爱自己的姐姐,只无助地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

为了家族,为了争权夺势,就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二郎忘记一句话了吗?如今陆家就像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啊!”

谢家的铡刀无情收割,袁家、朱家、严舟、孔家、霍家、冉家……尽被他们吞并。

她们也是不得不为之!

/

天凝地闭,风厉霜飞。

建康的寒冬已经加快了脚步。

而严舟的影响还在扩大。

从前罗纨之只把他当作大晋首富,仅仅是商贾,但没有想过钱与权本就本是密不可分的两件事。

钱权相依,相辅相成。

严舟能够屹立建康这麽多年离不开身后的权,权能使他赚进源源不断的钱,而钱又能滋养腐败的权。

而严舟的垮台就好像是砂砌的堡垒,轰然倒塌,影响的不只是他手下的大小商铺、管事,更多的是与他密切相关的权贵。

陆家与张家的婚事定下时,建康下了第一场雪。

罗纨之抱着袖炉还在书案后埋头对着账簿,闻言就愣了许久。

南星把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罗娘子,你没事吧?”

罗纨之回过神,手指骤然蜷缩了起来,刚刚按在袖炉的孔洞上出神,一没留意就给灼伤了,她摩挲了几下指头,一边问南星道:“然后呢?”

“张家不满小芙蕖的事情,陆家就去跟千金楼交涉,雪娘子如今没有严舟相护,只能忍痛割爱,把小芙蕖赶出了千金楼,还要驱逐出建康……”

“现在的事?”罗纨之忽然站了起来。

南星被她吓了一跳,怕罗纨之着急,语速奇快道:“就在不久前,应该人还没出城!”

没有严舟、没有千金楼也没有了陆二郎,小芙蕖完完全全就没有依仗。

她一个弱女子,在这弱肉强食的建康怎麽才能平安走出去?

罗纨之放下袖炉绕过书案就拽住南星,“陪我出一趟门!”

/

成海王府。

外面雪树银装,房内却温暖如春,齐娴正与女夫子对坐几案两侧,下棋。

如今占据齐娴最多时间的事不是如何与皇甫倓生气,而是跟着女夫子学习。

从读书习字,到琴棋书画。

女夫子多见广识,时常陪齐娴聊天解闷,让她可以得知外面的消息。

“……可见这陆二郎也没有什麽担当,轻易被家族摆布。”同为出身普通的女郎,齐娴对小芙蕖自是更怜惜一些。

女夫子答道:“世家以血脉维系,世家的子弟自幼学的都是家族为重,如此选择再正常不过。”

齐娴是旁支,且家中早经没落,她体会不到那种百年世家根深蒂固的传承,唯有皱眉感叹:“那女郎也是可怜。”

女夫子落下一子在棋盘上:“怪不得别人,她的身份注定是被动的一方。”

齐娴牵出一抹苦笑,无论是兔死狐悲还是感同身受,都难以描绘她此刻的複杂心情。

女夫子不紧不慢安慰道:“侧妃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忧,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给娘娘排忧解难的。”

齐娴手指久久捏住一枚棋子,轻声问道:“谢三郎让夫子尽心尽力辅佐我、教我,有何目的?”

女夫子唇角含笑。

一盘棋完,女夫子告退离去,成海王从外边进来,齐娴正在往花瓶里插着花。

她喜欢的花从来不是那些富贵的牡丹,反而是草丛里一长就开一片的小野花,连名字都叫不上来,满满当当地挤在瓶子里,也另有一番趣味。

皇甫倓揽住她的腰,下巴就搁进她的颈窝,轻吻她的脸颊。

齐娴被他紧紧箍着腰,有些站不稳,手里还有几枝花怎麽都放不进瓶里,她略提了声音,恼道:“别闹了,你几岁啊。”

皇甫倓笑道:“今日又跟女夫子学了下棋?”

齐娴听出他心情很好,不由奇怪:“陆家和张家联t姻,王爷不应该感到忧心吗?”

皇甫倓捂着嘴轻咳了一阵。

他的身体一直有暗疾不愈,前不久又大病了一场,所以一直不好。

齐娴让他坐下休息,自己去倒了杯茶过来。

皇甫倓喝茶润了润嗓子,才笑道:“女夫子前不久不是还跟你讲过一个典故,铁索连舟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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