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后怀崽带球跑(61)
作者:小莴笋
陆玉音垂头思索,不察他的眼神忽如电朝自己看来,直刺刺戳进她的心,平淡冷酷的声音似冰冷寒水一头淋下。
——“你呢?你知道自己要什麽?”
陆玉音瞬间浑身动弹不得,心底里的话在这样高压强逼中被榨出来,声音亦是发颤,“从一而终、从一而终……”
这也是她最珍贵的,她最引以为傲和正在追求的。
可心底又有一股异样,令人惴惴不安,没有与他谈论下去的勇气。
她似乎疲倦,额头一下子抵靠在车厢壁上,“对,我知道……是这样……”
人人都能从一而终的话,世上便能少一半的痛苦。
接下来的旅途,陆玉音因这一场对话而被抽干力气。合上眼,假寐中,她的思绪飘远。
她曾问过淩一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
那时是在摘梨后溪边洗脸浣足,淩一棠发懒,只愿在树上睡觉,让她在溪边一个人抱着几个大鸭梨清洗回去递与他吃。
似乎在溪边还遇到了归途中的顾景桢,但陆玉音已经记不清,只记得她洗得越来越生气,干脆磨蹭不回去,直到淩一棠找来,他们两个坐在溪边一个人啃一个梨子,核都吐了埋到树下。
她抱着大犁子,啃两口还不及淩一棠啃一口大,指甲里难挑出的木刺还扎得有些疼,放进冰凉溪水里蕩一蕩就舒服许多。
淩一棠笑道:“玉娘还真是‘玉’做的,难怪亲近水,你瞧。”
他指向在阳光照射的蕩漾水波中闪闪发光的鹅卵石。
陆玉音支起手肘捶击过去,“是玉,才不是石头!”
她继续嚼了两口,问:“你的名字是什麽意思?是因为海棠花麽?你家院子里有好多海棠花。”
“我娘喜欢海棠。”淩一棠的笑容不如之前灿烂,“我爹对她一心一意,所以我叫做一棠。”
淩一棠的母亲难産而死,他父亲因此重病一场,再不曾续弦。
陆玉音后悔提起这话茬,觉得口中清香雪梨也没了滋味,轻轻抚上他手边衣袖,什麽也没说,默默把他衣衫褶皱抚平。
陆玉音轻声感慨:“真好啊,一心一意……要是当爹娘的也能一心一意就好了。”
淩一棠有些吃惊望向她,很快就充满怜惜,故意用了轻快语调道:“那这世上所有父母只能生一个孩子了?”
他虽然只有一个父亲,可父亲很是疼爱他这个孩子,给他的关爱不比别人有一对父母的少。
陆玉音忙摇头,“噢不,不行,要是每家一个,那样人不就越来越少,每个人没有兄弟姐妹,岂不是孤孤零零的?所以生两三个孩子比较好。”
淩一棠笑起来,陆玉音也笑起来,而且脸都是红的。
怎麽就说到生几个孩子上去了?
淩一棠向来开朗大方,这会儿忽然变得腼腆,少年嗓音清亮稚气而不失认真,大声说:“我也会一心一意的……”
陆玉音瞪大眼睛看着他,觉得他那一双充满笑意的眼变得沉静,比闪烁光芒的澄澈溪水还要吸引人。
两个人你瞧我、我瞧你,夏日炎热与水边凉气交织,一会冷、一会热,处在朝气勃发的躁动身躯,不知不觉靠近,呼吸都变得火热。
落在她额上、脸颊的吻,极轻,极软。
直到凉风袭来,他们才似春天解冻的木头,唇上流淌湿哒哒的绵潮水润,陆玉音的脸前所未有的红,一下子跳起来,捂着通红的脸狂奔离去。
淩一棠难得脑子变成石头,愣了许久才沖过去找人。
他在石子路上一跑,硬邦邦硌人,跳到溪水礼才冷静,懊悔这时才恍然大悟她手指的不适,找了许久,把她指甲缝里的细刺都挑了出来,夕阳下,红霞照射,掩饰住少年少女通红的脸,这下终于没有人觉得不自在了……
她怎麽会不知道什麽叫做从一而终,一心一意?
在其他女孩苦恼要找什麽样的郎君的时候,陆玉音早就安了心——她的丈夫只会有她一个妻子。
前小半生辈子的苦被以后得幸福覆盖,陆玉音以为她早就準备好迎接无比期待的后半生,等到的却是瞬间拉回现实的回府之路。
陆玉音不再开口,手一松,帘帐垂下,车厢变得漆黑,隔绝窗外明朗光景,她的心无法抑制陷入某种混沌迷惘之中。
一日一夜,时间与马车飞驰,他不开口,陆玉音也不再想之前那样主动惹话茬,一路无言。
回府时,顾景桢发觉陆玉音脸色比来时还要差,以为是劳累所至,因他几日不归,桌上公案堆积许多,并没有心思关注,只交代几句便匆忙离去。
晴芳苑得了流月等人几次探望,欢欢喜喜,那天丫鬟回禀陆玉音跟顾景桢一同出了城,府里人都大吃一惊,等林叶差人带口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