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桑褚玉竭力调整着不稳的呼吸。

人已经昏了，可那香气还在引诱着她。

她被勾出了些许信香，经脉鼓跳着，对刻印的渴望正一点点侵蚀她的理智。

但仗着裴雪尽是中庸，闻不见这气息，她面不红心不跳地扯谎：“白天在这儿上体术课，丢了东西。刚刚才发现，便想趁着没人来这儿找，恰巧遇上仙师。他好像是发热了，话说不清楚，走路也不稳。让我搀着，但没走两步，人就晕了。”

这儿的确是妖族上体术课的地方。

裴雪尽双眉不展。

方才他分明看见他俩抱在一块儿。

是因为离得远，看错了吗？

他压下疑心，道：“便是要找东西，也最好在白天，以免遇着危险——你丢了什麽？”

桑褚玉没想到他会问这麽细，所幸反应快，随口应道：“耳珰。”

“我知道了。”裴雪尽道，“你先回去吧，待将他送回去了，我再来找。”

桑褚玉微怔：“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东西。”

“既然丢了，自然要找回来。”裴雪尽面不改色，“回去罢。”

桑褚玉只得应好。

临走前，她有意表露犹豫，道：“裴仙师，仙师的情况，要紧吗？”

“无事，无需担心。”

她略一颔首，又说：“方才，我有些被吓着了，若是明天仙师问起……”

这确然是个麻烦。

依着这疯子的脾气，若是知道被人撞见发热期的模样，估计会直截了当地杀了对方。

思忖过后，裴雪尽道：“你只当没见过他，若他提起，你便说今天找我来了，什麽都不知道，让他来问我。”

就等这句话了。

桑褚玉面上不显，点头应好。

知他是个认死理的，她走出一段距离后，随手往草丛里丢了枚耳珰。

这样一来，他真要找也能寻着东西。若是不找，这耳珰先前就坏了一枚，丢了也不可惜。

待她走远，裴雪尽移过视线，看向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的面孔。

他闻不见信香，可从他的状态就能瞧出，受信香控制是何等模样。

当真丢尽颜面。

好在他是中庸。

他收回视线，同时毫不留情地松手，任由衡云子直直摔倒在地。

略有些厌嫌地擦了下手后，他才拎住他的后衣领，将人直接提了起来。

2.

桑褚玉赶着回寝舍。

不为别的，她身上根本没那麽多抑灵丸。

这会儿她脚下发虚，身体却重。脑袋也昏昏沉沉，隐有些发热。

好不容易快到寝舍门了，却忽从斜里走出一道身影。

夜色昏沉，看不清是谁。

桑褚玉额心一跳。

躲不过了，那人已经看见了她，在原地顿了步后，便压着声唤道：“桑褚玉？”

这声音听着熟悉，她却顾不得分辨，只当没听见，几步跃上台阶，拉开房门闪了进去。

那人不肯就此放过她，竟也三两步跟了上来。

“诶！你跑什麽啊？”赶在门合上之前，他将手挤了进来，硬生生拦住她，跟不怕被门夹似的。

那修长的手指上带了枚银制的素圈，哪怕不分辨声音，桑褚玉也借此认出他来了。

是巫召野。

人族，总喜欢跟她比来比去。

最关键的是，他也是乾元。

眼下他没放出信香，她却仍下意识排斥着他的靠近。

热意已经烧到了脸上，她忍着促乱的呼吸道：“抱歉，没看见。”

“没看见便算了，抱什麽歉——怎的不开门？”巫召野的手指仍压在门间，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

“天晚，要睡了——你有何事？”

“倒没什麽，就是想和你商量个事儿。”巫召野犹疑一阵，“就是……那什麽，我……等会儿，怎的有股香味？”

他微蹙起眉，鼻尖轻耸两阵。

他没闻错，静谧的夜空中确然弥漫着一股气味。

像是夏日里的密林。

暖烘烘的，又夹杂着幽凉的淡淡木香。

坦诚而言，这气味很好闻。若放在平常人身上，说不定还有安抚心绪的功效。

可他没闻两阵，就被挑起一股旺盛的好斗心。

想要释放出信香，将这气味压下去，又或与之厮杀，争个高低。

这灼热如火的念头在心底翻滚一遭，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压制着放出信香的沖动。

他不确定地问道：“你闻见什麽气味了吗？”

他记得她应该是中庸才对。

“气味？”桑褚玉佯装不知，“我什麽都没闻见。”

她的房间四周布有结界，以防信香外洩。

但方才从外面走过，免不了余留下些许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