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章

方才衡云子已经毁去了温鹤岭洞府周围的禁制, 且尚未修複，桑褚玉便直接用了张瞬移符。

刚在卧寝外的庭院落地，她就闻见了一股浓厚的血味。

还有阵嘶哑的咳嗽声。

门窗内烛火映照，她看见一道略微佝偻的身影。

她仅怔了瞬, 便快步上前。

推开门后, 入目一片刺眼的红。

遍地是血。

大片大片豔丽的赤红中, 裴雪尽微躬着身站在那儿, 气息奄奄。

他还在不住往外吐血, 仿要将五髒六腑也一并呕出。

而那副躯壳显然也出了问题——

垂落在两侧的双臂略有些扭曲变形, 似是没了骨头支撑。

但即便是这样, 他仍维持着站立的姿势，没有丝毫要挪步的意思。

又或说，更像是被什麽给拉拽着，迫使他没法动弹。

许是听见开门的声响, 裴雪尽稍擡起头。

他张了口, 似想说什麽, 不过还没发出声，就又吐出口血。

素白的宗服已被鲜血染透, 脸上却是毫无血色。

桑褚玉放开妖识，眨眼间就探清了房中的灵力情况——

裴雪尽浑身都已覆满了灵力，那些灵力像是丝线，如蚕茧般将他包裹其中, 也禁锢了他的行动。

是衡云子。

桑褚玉擡手掐诀, 送出道手指粗细的妖火。

那妖火有如游龙般盘绕在半空，须臾就将禁锢住他的灵力焚烬。

灵力耗尽的瞬间, 裴雪尽陡然脱力，没骨头似的直直往地面跌去。

桑褚玉跃跳往前, 揪住了他的后衣领，赶在他跌入血泊的前一瞬，将他拎至窗边榻上。

她又顺手丢了个净尘诀，将房中血泊打理干净。

地面不见赤红，空中却还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味。

桑褚玉从芥子囊里取出几枚丹药，一股脑儿塞进了裴雪尽嘴里。

丹药见效快，又有灵力蕴养，他总算平複些许，不再咯血。

他这副躯壳是凭空造出来的，不同于给人疗伤，可以直接用妖气或灵力直接修补——便像是修补一个坏了的木雕。

待彻底修补好他的躯壳，已过了将近一刻钟。

“方才是我太过粗疏，没察觉到。”桑褚玉稍拧着眉，“伤成这样，你怎的没将躯壳毁了，再用数值重塑。”

这身躯既然是用虐心值兑换的，便也能自行毁了去。待再用数值重塑时，又是副完好无损的壳子。

裴雪尽微微摇头。

他倚着墙虚弱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嘶声开口：“我无事。方才的半个时辰里，加了四十点数值。”

四十点。

已足够她跳过好几个剧情点了，便是拿来塑造躯壳，也能维持整整四天。

桑褚玉微怔，随即想起来——

他现在是顶着温鹤岭的身份活动。

除了帮她过剧情，若是他受到什麽伤害，照样也能加上数值。

而且他还没某些奇奇怪怪的癖好，伤害都是实打实承受的。

她道了声多谢，又说：“下回无需这样了，数值而已，其他的法子亦能加上。”

裴雪尽却没应声。

他知晓她说的其他法子是什麽。

当日是他提醒了她，可以通过找替身的方式来加虐心值。

比起不情不愿地过剧情，这法子也更有效。

那时告知她，仅是为了能更快地完成虐心任务。

也是他在冷静思索过后作出的判断。

可不知为何，现在他竟隐隐生出了悔意。

若是有其他能加数值的方法，自是更好。

他沉默片刻，忽问：“衡云子呢？”

“还在我那儿，我使法子暂且支开他了，不过至多半个时辰。”桑褚玉起身，“这两天你就待在房里，何处也别去，省得再撞上衡云子。”

她清楚衡云子的性子。

刚开始他摆出副好脾气的笑模样时，她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只不过没从裴雪尽身上瞧出异样，这才压回疑心。

这人的脑回路向来跟常人不一样，一时半会儿怕是打消不掉他对“温鹤岭”的敌意。

往后只能尽量避着他走剧情。

桑褚玉下了榻，打算离开。

但刚走一步，裴雪尽便捉住了她的袖角。

“你要走了？”他问。

桑褚玉颔首：“还有其他事？”

裴雪尽面容平静，手却攥紧些许。

他的脸仍未恢複血色，看着便如新雪般苍白脆弱。

“能不能……”他顿了瞬，终是松开手，“无事，你走罢。小心为上。”

桑褚玉没作多想，点点头，又顺手使了道瞬移符，赶回洞府。

落地时她晃了步，余光忽瞥见袖上沾染了几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