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疼啦！”裴灵雪语气轻松的说着，手指在他胸膛前画着圈圈。

“放我下来吧, 我自己能走的, 抱时间长手臂酸。”

她伤也不重，司卿钰老抱着也累。

司卿钰固执的摇摇头, 轻声的回答：

“不酸, 可以抱阿雪几个时辰都不累。”

许是近日司卿钰一直没个正形，这话一出，裴灵雪就不由自主的想歪了, 玉面偷偷爬上羞红, 搂紧他的脊背、将头埋的更深。

这次司卿钰什麽骚话都没说，是她自己想歪的, 没脸见人。

白璃捏诀让白晴晴陷入昏睡，抱起她往她的寝殿走。

“叫大夫来给晴晴看伤, 再把这里收拾一下。”

“是。”

司卿钰抱着裴灵雪, 看他们匆匆离开这里, 随即转身走进大殿。

“羽深师父在那边，阿雪要去看吗？”

裴灵雪“咻”的一下擡头，头顶凤冠摇晃了两下。

“那颗万年砗磲……”

现在应该可以拿给师父了。

司卿钰轻嗯一声，走到二人之前坐的地方放下她，擡手整理好她的衣服、捏诀处理干净。

“我去拿，阿雪在这儿坐着休息，待会儿大家就会醒过来。”

“好的。”

裴灵雪看他出去，然后往羽深那边去了一眼。羽深面容慈祥、呼吸稳定，并没有什麽不适。

微微放下心来，她继续闭眼调息。

这婚结的，人家晚上洞房花烛，她还得疗伤。

殿外，司卿钰走到司渊言尸体旁边蹲下、眼睫轻垂，看着他死不瞑目的面容，涣散瞳孔内满是震惊、不甘。

司卿钰的右眼平静无波，良久后，眸中闪过一抹迷茫。

“父王。”他出声喊道。

地上的人没有回应，冷冰冰的“望”着上空，身上血流如注，似一簇簇血色小型喷泉。

他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然后化出了一把银鞭、塞进了司渊言的手中。

司渊言的手仍然带着余温，却握不紧那把小小银鞭。

司卿钰乖巧的闭上眼，似乎在等司渊言愤怒的站起来、厉声大骂甩起银鞭打他。

良久后没见司渊言有动静，他缓缓睁眼，迷茫散去了些许，但还是掺杂着疑惑。

“我犯错了，父王不起来打我吗？”

又等了片刻，这才彻底反应过来，他的父王真的死了。

又静默片刻，司卿钰敛起情绪，擡手合上司渊言的眼睛，施法止住鲜血、处理干净他的衣袍和面容，开始施法取砗磲。

血红色的砗磲拿在手中，他的部下在一边等候命令。

他握紧砗磲站起来，停顿一瞬，随即转过身、站在原地。

“将父王和二皇子的遗体收拾妥当，好生安葬，对外宣称父王去闭关了。”

“是。”

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司卿钰擡头望向天空，整座龙宫上方是清亮碧透的海水，炽热阳光因为深海的缘故，只射下来丝缕。

气候温暖适宜，龙宫有着前所未有的安静，寂静无声，就像一座死殿。

左手轻抚在心口，司卿钰盯了上空半晌，直到殿前被人收拾干净、不见一点儿鲜血和淩乱。

他低下头，放下双手、甩袖背在身后，无声无息的踏入殿内，红色身影消失不见。

裴灵雪睁开眼时，司卿钰已经把万年砗磲放进了羽深识海中，红色背影孤零零的蹲在殿前。

司卿钰听到她呼吸频率转变，在前方转过头，空蕩塌陷的眼窝对上她，玉面上的干裂血痂已经处理干净，独留一只漆黑的眼睛微微闪光。

他温柔的展开笑颜，眸色温润。

“好了阿雪，师父只需要再安心养一个月即可。”

不知怎麽的，裴灵雪突然觉得司卿钰的笑容有些勉强，落寞。

即便司渊言不是好人，那也是他的父亲。

司卿钰将龙珠给白璃，是怕白璃被司渊言再一次杀死。他也没想到，自己的父亲会以这种方式死去。

“司卿钰……”

裴灵雪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然后蹲在自己面前。大红喜袍垂落在黑色大理石地板上，似一朵在冥河中绽放的曼陀花。

危险，死亡，迷人。

“我先送阿雪回寝殿，再过来招待客人。”

他的父亲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得让他扛起来。

无论是今日招呼宾客、还是龙宫的重任，或者往后天帝的疑心揣摩、尔虞我诈，什麽好的坏的，都是由他独自来承受。

以前司卿钰头顶有一片名为父亲的天，那片天不甚晴朗，甚至是昏暗浑浊、电闪雷鸣的，但那片天却为他挡去了很多明枪暗箭。

如今这不算明朗的天，突然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