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61)

作者:栖风念


沈老夫人已是骑虎难下,只能喊冤:“老身绝不曾虐待儿媳妇,老身敢对天发誓,自从儿媳嫁进我们纣南侯府,老身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吃穿用度皆是精心,从未有过半分轻薄。不知是哪里惹了儿媳妇不满,会让她口出如此荒谬之言!更不知寒大人为何偏帮宣宁伯府去圆这弥天大谎,求陛下明察!陛下可传唤府中诸人,一问便知老身所言真假。”

皇帝道:“沈老夫人不必急,朕方才刚刚听沧烈禀报完,你们就到了。正好,朕已传召了沈轻照,等他过来,你们一并说清楚吧。”

片刻后,先进来的是皇后。皇帝奇道:“这个时辰,皇后怎麽过来了?”

皇后道:“臣妾听闻宣宁伯府与纣南侯府在朝元殿起了争执,想着陛下不常处理内宅之事,左右年关各项事宜已安排妥当,人也清閑着,便过来瞧瞧,也好帮陛下评判一番。”

皇帝点点头:“好,你在也好,一道听听吧。”

很快,外面内监进来通传沈轻照到了。

沈轻照走的急,官服领口微微歪着也来不及扶正,进来对皇帝行了跪礼。

皇帝沖他擡擡手:“起来说话吧,沈轻照,宣宁伯状告你们纣南侯府欺淩虐待他的嫡女,将其软禁于后宅近一年的时间,更是扬言要将其贬妻为妾。近日还将她锁于偏房断了饭食,任其自生自灭,你可认罪?”

沈轻照一怔,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沈老夫人只低头垂泪。

沈轻照转头:“陛下,微臣……近日并不在府宅中,许多事情未曾知晓。但微臣母亲心慈仁厚,断不会做出苛待儿媳的事。”

皇帝向龙椅一边的扶手靠了靠:“对,你还不知晓,昨日是寒大人去侯府亲手把宣宁伯家的姑娘救出来的。有此草菅人命之事在前,又应宣宁伯之女所请,他已经允準你二人和离了。”

“……什麽?”

沈轻照原本在回上一句话时,已谢恩起身,听闻此言,重新双膝跪地:“陛下,家中发生了何事微臣尚不知晓,但必定尽快查明。可寒大人将手伸进微臣家宅之中,是否有失妥当?微臣与发妻感情深厚,如何经受得起这骤然分离?”

早在他一进来,看到在场之人时,心中便已觉不妙——虽不清楚详情,但能猜到隐约轮廓。所有的猜测中,最坏结果便是眼下了:

“陛下,微臣自知处理家事不当,愿领受任何责罚!只求陛下做主收回寒大人此命。微臣与雪氏结发夫妻,断断承受不得分离之苦,”沈轻照膝行两步,重重磕头,“无论宣宁伯对母亲有何指控,微臣都愿一力承担。”

皇帝看着他,微微皱眉。

想了想,问寒沧烈:“寒大人有何见解?”

他身后伺候的赵公公忙偷偷对寒沧烈打眼色:其实这件事说穿了,是别人的家事,两个高门府第相争,陛下自然会做主,但他不赞成寒沧烈卷入这种事情里。

寒沧烈面色沉静:“沈轻照巧舌浮滑,毫不可信。”

赵公公眼睛都眨酸了,他也只当没看见。

“……”皇帝收回目光,“嗯,雪家姑娘,你怎麽说?”

雪月端庄跪下,平静道:“陛下,臣女与沈大人已无半点情分可言,请陛下恩準臣女与其和离。”

皇帝眉心微拧,摸了摸下巴。

这件事,若说偏心于谁,那自然是宣宁伯府。无他,只因全然相信烈儿。

这孩子绝不可能冤枉他人。

可是,凡事皆要讲证据。

身为审判者,绝不能用他“更相信谁”这理由去治罪。现在沈家明显执意他词,若只以本心论,如何能服衆呢?

想了想,他转头:“皇后有何看法?”

皇后沉声道:“依臣妾所察,雪姑娘的确面色苍白,略有憔悴,像是大病未愈的模样。”

沈轻照立刻道:“啓禀皇后娘娘,爱妻一向身体虚弱,深冬寒冷,体质便更差些。”

皇后微微挑眉:“原来如此,若是这般讲,此事岂不成了糊涂官司?宣宁伯府拿不出证据,证明雪姑娘确受折辱;而纣南侯府亦拿不出证据,证明并未虐待雪姑娘。”

雪月浅浅一笑,对着上首的皇帝与皇后深深拜下:“啓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女自有证据,证实自己所言不虚。”

这倒令人意想不到,皇帝微笑:“讲。”

“陛下明鑒,臣女与沈大人貌合神离,早已生与沈大人和离之心,至今未减分毫。日前臣女受困于纣南侯府东偏院,形同囚犯,断绝与外界一切联系,本打算无论侥幸寻得机会逃离或是身死其中,都要将纣南侯府令人发指之举昭明于世,故而在受困偏房中床板之上刻写被软禁一年来所经遭遇,刻痕随时日推移,深浅不同,绝非一日所成,陛下查验便知。同时另存书面证据十七份,藏匿于床板夹层之中,陛下可请人验证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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