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47)

作者:栖风念


说着她扬声向左右吩咐:“还杵着做什麽?还不把这混账给我打出去!”

沈老夫人身后几个小厮硬着头皮上前,到底是老夫人发话不敢不从,再者,这寒沧烈的所作所为,也的确于礼不合。

近了前,还不等几人伸手,寒沧烈面无表情抽出腰侧长刀,随意横在一人颈间:“我不想再问第四遍——宣宁伯府的嫡姑娘被关在何处。”

那小厮顿时就软了,直瘫在地上含着哭腔:“小小小——小人不知!小人真的不知啊!!”

寒沧烈也不纠缠,越过他径直向前走,明晃晃的刀尖直沖沈老夫人而去:“说。”

这一瞬间,他身上所有过往前尘全部翻开来,摊在衆人眼前。他这个人,他这把刀,永远都是京城所有人的噩梦。

沈老夫人吓得面容失色,不住尖叫:“东面!东面有个偏院!从这往前走,向右拐两个弯就看见了!”

寒沧烈立刻向东。

这越走越荒僻清冷,推开院门,扑面而来一层寒意。院中杂草丛生,荒芜破败。

胸腔里那颗本就宛若百刀穿梭搅动的心髒,更是坠痛的不知所措:他的月儿,一直住在这种地方?

目光微转,落到前方门扉上,寒沧烈眼眶陡然一红,连手指都剧烈颤抖起来。

——那门竟是被锁住的。

他最宝贝、最珍贵的姑娘啊。

这群杂碎,竟然敢这样欺辱……

寒沧烈心如刀割,疾步上前,手掌含着沖天杀意与刻骨疼惜,重重一推,门栓应声断裂。

脆弱的木门敞开,他悬心仓皇闯入。

第 19 章

戌时三刻, 火光为信。

雪月立在窗边耐心等了一会,注意聆听外面的动静。

火光一起,能把握的时机或许只有半盏茶的光景——火势太小, 还不到人人争相扑灭的时候,出去有可能撞见人;但若衆人齐心协力, 只消一个高姨娘院落的火势,也不过是一刻钟的功夫。

所以必要掌握住临界时分, 早一点晚一点都不得。

为了听得更真切些,雪月伸手推开窗。

刺骨的寒风呼啸涌进,额前碎发微微扬起, 如玉肌肤欺霜赛雪,夜风如薄刃,瞬间带走身上几乎尽无的温度。

雪月冷的打颤, 双臂环抱自己搓了搓。

但窗户一开,外面的动静更清晰无比, 混乱的脚步声夹杂一两句吼叫,虽是远远的听不真切, 但至少, 是自己从未见识过的这座冷酷府宅的惶乱。

沈老夫人看重面子, 若不是穷途末路,绝不会任由府中如此无序。高姨娘那的火,此刻一定不小。

看来时机到了。

雪月有了决断,立刻转身向门口方向走。

头脑烧的昏昏沉沉,脚步略显虚浮,但好在心中尚存坚定信念, 只握紧手中的刀,向着那求生归家的方向。

快要走至门边时, 雪月步伐一顿。

外面,有一道径直向自己这来的脚步声。

——因为这里偏僻,除非在方才南边窗下,否则大门临近正院,实则是与世隔绝的安静。

再者,外面杂草荒芜,鞋底触底,很难不发出声音来。

那脚步声,坚定,毫不犹豫,不容置疑。格格不入在这满园救火的仓惶声里,只奔着她这平静无澜的偏院而来。

是丫鬟?婆子?

雪月咬一下唇,疼痛让头脑清明几分:没事,没事,就算真的天不帮她,她也想过应对之策,无论来人是谁,哪怕是沈老夫人,她也还有胜算。

想着,她轻步上前,扒着门缝看一眼。

一线缝隙中,只见仓促瞥见一玄墨黑衫——来人是男子。

霎那间,雪月心跳陡乱,连连后退,脸色惨白如纸。

为什麽?

外面来的是男人,那还能是谁?在这威严的纣南侯府,除了主人,又有谁会在救火紧要之时南辕北辙,来见她这失势之人?还能有谁,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如此偏执无度,还只想着囚禁她、破灭她的希望?

除了沈轻照,难道,还会有人如神天降来救她不成?

可他为何会回来?他不是被关在狱署司……他为何偏偏在此时回来……

雪月大大的眼中光芒全灭,一片绝望灰暗。恐惧过后,她低头看了一眼,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

那锋利冰凉的铁刃折射月光,成了这屋中唯一的亮色。

罢了。

现在去思索沈轻照为何出现已经没有意义了,眼下清醒的是,他回来了,而她真的已经扭尽六壬,再无计可施了。

雪月垂眸,没关系,并不是穷途末路,与其面对接下来更屈辱的囚禁,倒不如趁着手中有一把好刀,痛快做个了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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