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43)

作者:栖风念


但这件事,也不能就这麽算。

忠叔死死攥着拳:“姑娘是伯爷和夫人疼宠在手心的,从小得他二人教导,纯善温和,哪能一个人承受这些。按你所说,此刻她的处境不知有多艰难——”

“姑娘有决断……”

“固然姑娘聪慧至极,能想出办法逃离出去,却也一定会吃许多苦。怎能让她一个人孤立无援?”

双玉眼泪越流越兇,用手擦也擦不尽,哽咽道:“那怎麽办?忠叔,我就是想着这些,才没忍住告诉了您,我脑子笨的很,想不出好办法,但只要您吩咐,我什麽都肯为姑娘做!”

忠叔闭着双眼,脑中飞速运转。

直接去要人?

不行。他和双玉没有资格,就算上门要人,也得是伯爷和夫人去。

那这话又说回来了——伯爷爱女心切,此事必然不得善终。以沈家的低劣品行,只怕要来一手阴的。

那……若是寻求他人的帮助呢?

忠叔呼吸一窒,猝然睁眼:“双玉,咱们去求一求寒沧烈大人吧。”

“什麽?求寒大人麽?”

“对,狱署司设立于刑部与大理寺之上,是最重要的机关重地。沈轻照人脉广,牵扯多,旁人未必会管,可寒大人不仅是他的上司,能约束得了他,为人更是刚正不阿。若这世间还有人能给姑娘主持公道,只怕只有他了。”

双玉眼睛微亮,期待而不安地确认道:“寒大人真的会管吗?到底不是朝廷上的事……他那样的大人物,我们与他从无半点交情,这样冒失前去,不会给伯爷和夫人添麻烦吧?”

忠叔搓着手来回走了半天,一脸为难。

双玉盼他肯定的回答,但见他欲言又止,满面踌躇,半天也没个声响。

“忠叔?您这是……成还是不成?”

忠叔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双玉,你不知道,咱们家与寒大人他……说有交情,也不算有;但要说毫无交情,却也不然。”

双玉茫然看着忠叔,而忠叔只向外面浓重夜色里望去。

凄切夜色中,枯枝在风中颤抖,细细雪砾飘扬下来,如纷盐轻撒。

忠叔浑浊眼中显出一层複杂,目光深远,陷在过往的回忆中:

“那年是京城罕见的暴雨。但即便是那样大的雨,也没有沖刷干净踏玉台的血迹。”

“伯爷为姑娘定了亲。隔了一日才想起来,当年老伯爷和寒老将军还有一句戏言在先。想了想,觉得还是知会一声比较好,便叫我前去告知。”

“当时……当时还是清晨,天气晴好,风光和煦。我说明来意,他听后,只默默良久。好半天才对我说‘知道了,我会给雪姑娘添妆’,这便将我好生地请了出去。”

双玉从来没听过这些事,早就听呆了。

忠叔回过身,苍老的双眼中明显叹息的意味。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是一句话的事,谁也没放在心上。谁能想到,那天晚上,暴雨倾盆……”

“寒大人忽然跑来,孤零零一个人,也没打伞,浑身淋得湿透。在府门外对我说要面见伯爷。”

双玉紧张道:“寒大人与伯爷说了什麽?”

忠叔摇头:“他们二位说话,我怎可旁听,便退至门外。不过,他们有几句声音较高,依稀听得几个字。只是那夜雨声太大,断断续续听得不大真切。”

“我只听寒大人说什麽……情分不曾忘却,十年来什麽什麽……不敢什麽……只等事情结束便可……便可怎麽样之类的……”

双玉急得跺脚:“忠叔,您这说了和没说没有两样啊!”

忠叔道:“你不要急,这其中的内容也不打紧,重要的是寒大人对咱们伯府的态度。若非当年交情深厚,他们也不会有那口头戏言的一句婚约。虽然两家多年未曾来往,但寒大人这样子,心中当是顾念些许旧情的。我毕竟是伯爷承袭爵位之后才跟着他的,对从前的旧事不大清楚,但那个雨夜,伯爷独自饮酒,叹了一晚的气,始终未曾合眼。想必,他们两家从前的纠葛情分不浅。”

双玉深吸一口气。

深也好,浅也罢,只要有那麽一点点。

那一点点,叫今晚的求助不会引起寒大人的反感,便足够了。

“无论如何,只要有那麽一丝希望,我也必去一试,”双玉定定道,“忠叔,您在府中守着伯爷和夫人。我有分寸,知道该怎麽说,我现在立刻便去求寒大人。”

第 18 章

寒沧烈从狱署司回来,直奔祠堂,为父母兄长燃起三炷香。

今日是腊月二十七,是父亲的生辰。

寒沧烈静立在家人牌位面前,轻撩衣摆,双膝触地跪下,恭恭敬敬磕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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