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月(30)

作者:栖风念


他若是看得上眼,当年的踏玉台,也不会死那麽多人了。

“老夫人,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这时候还有什麽忌讳。沈老夫人道:“讲。”

“您说,这寒大人当真是因为铁面无私刚正不阿,才做到如此地步麽?他扣留咱们侯爷,本就很不通情理,侯爷这麽长时间也才回府一次,他有家有室,偶尔这麽一次何至于如此兴师动衆,亲自上门拿人呢?”

张嬷嬷没敢说的太直白,但沈老夫人听明白了,当即嗤笑一声:“你想多了,他寒沧烈是什麽人物?就是尚公主也使得。怎麽会把一已为人妇的残躯败体放在心上。”

“是,奴婢、奴婢也只是冒出了这麽个念头。”

沈老夫人道:“你也太小瞧他了。寒沧烈,他弄权谋势,是个人物。怎麽看也不像儿女情长的男子。”

张嬷嬷道:“这倒是。奴婢只看此事太反常了,毕竟寒家和雪家十几年前,可是交情不浅啊。”

“……他不在意也罢了。”沈老夫人若有所思,慢慢停下脚步。

沉吟片刻,唇角慢慢浮现一丝老辣的微笑,“但他若是在意,那事情反而好办了。”

……

寒沧烈并未下马,手里随意松扯缰绳,长睫低垂,侧颜冷峻。

眼尖的人能认出来,他□□的马就是当年寒老将军留下的战马:一匹通体黑亮,高大健硕的汗血宝马,十年了,依然带着扑面的杀伐之气。令马上之人仅仅随意坐姿,也显露孤高纵横之态。

沈老夫人走出府门,见寒沧烈端坐马上,心中便觉不妙。

看见他腰侧金刀,更是险些两眼发黑。

情面?此人哪有半分晚辈之态。

她不愿就此落了下乘,硬扛着没吭声。却没想到寒沧烈也真坐得住,同样一言不发。

两边没人说话,这场面总要撑下去,杨悫硬着头皮站出来:“狱署司深夜惊扰沈老夫人,得罪了。此行乃是缉拿擅自外出的在司人员,请老夫人不必惊慌,安置歇息即可,莫要在这寒风中冻着,伤了贵体。”

沈老夫人啓唇,忍了又忍,终是不悦道:“狱署司虽为最高级别的权责之司,但也总该敬畏于礼法之下。难道这就是寒大人的礼数?”

闻言,寒沧烈掀了掀眼皮。

对上那漆黑的目光,沈老夫人不动声色,微微颤抖的手却暗暗缩进袖中。

寒沧烈道:“沈老夫人,寒某来此,讲的是法不容情。本也不是来讲理的。”

沈老夫人一噎:“寒大人虽为公事,可此时到底是夜深人静,不宜弄出太大动静惊扰四邻。老婆子也见不得这样大的手笔,没得吓坏了府中诸人。不如大人先行回去,老身立即吩咐那不孝子向您负荆请罪,保证跟着您的脚步进狱署司,绝不耽搁。”

寒沧烈道:“寒某亦不愿打扰,带了人便走。”

沈老夫人商量:“其实……老身那不争气的儿子,也并未犯天大的罪过。大人如愿意赏脸,不如进门稍事歇息,老身这便叫那张狂小子给大人敬茶赔罪。”只要不在外面现眼,便是给他寒沧烈磕几个头,这事能揭过去,她也认了。按着儿子的脑袋也要把这事处理妥当。

寒沧烈道:“时间紧迫,便不踏足贵地了。请老夫人莫再纠缠。”

“寒大人……”

“纣南侯府的脸面是靠老夫人撑起的麽?您不想难看,可寒某觉得,此刻老夫人独站门庭,纣南侯府的脸面已经很难看了。”

沈老夫人尽力压住气。

到底是天家养出来的人,性子底色裹了一层孤傲。这才几句话,他竟已经没什麽耐心了,话这麽难听。

对方讲话硬气,专挑人脸皮最薄的地方挑。沈老夫人见已经挂不住面色,软的不行,只好来硬的:“寒大人当真是因为小儿今夜擅自外出的缘故,此时此刻才这般咄咄逼人吗?大人心中在想什麽,老身不得而知,只是,若是因为过往的梁子……大人如此行径,可算是公报私仇,那麽到了皇上面前,老身也要讨个说法来。”

寒沧烈目色未改,唇角扬起一丝泛冷的笑:“什麽过往的梁子,寒某愚钝,请老夫人言明。”

这还需要言明吗?他们两家,能有什麽梁子!

既然他这麽装傻,那反而证明有戏,沈t老夫人索性豁出去:“若是你还惦记着过去的姻缘被我们沈家截了道……大人有大人的刑法,纣南侯府自有纣南侯府的家法。”

话说到此也就是了,对方听得明白就好。即便这般模棱两可,大庭广衆之下被人一再打压不得已身段如此卑微,沈老夫人这老脸就仿佛面皮被撕下来般火辣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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