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他清冷又黏人(76)

作者:山海鹹人


姜初妤一瞬间闪过许多念头,都没注意到槛门前站了个“黑白无常”。

狱卒敲了敲铁栅,在她一激灵看过来后,口齿清晰地通报道:

“夫人,定远侯殁了。”

她呆楞地看了狱卒半晌,好像没听懂话的意思。

狱卒只好又重複了一遍:“还请您节哀,皇上的意思是由您来操办后事。”

“……呵,他才不会。”好一会儿,姜初妤才有了反应,她忽然展颜一笑,明眸亮亮的却不见水光,笃定地说,

“我知道的,他永远不会死。”

他怎麽可能死呢?一定是有人在骗她。是皇上在骗她,抑或是他在骗她。

红墙碧瓦框起来的天地中,顾景淮睡在金銮殿长阶下的一方草席上。

姜初妤忽觉眼前一切都混沌得不可分辨,石砖上刻着的龙凤纹马上要活起来,从地里拱出,裂开一道大缝将他们吞进去,拖进地府受锤炼。

她甩开搀扶的人独自向他走去,时不时停一下,直愣愣地盯着他白中泛着青的脸庞和发乌的唇,就像一个目不识丁的人站在铺展开四书五经的房内一般茫然无措。

她大着胆子用高头履的鞋尖踢了踢他的劲腰,等了片刻,不见他竖眉瞪她,叫她自重。

是她用劲轻了。

姜初妤又踹了踹,这回顾景淮有了反应,脑袋歪向了一边。

大约是因t为现在她在上他在下,他的侧脸不像往常她偷偷窥视时那样俊冷清隽,在她眼里变得皱巴巴的,一点儿生机都不见。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死了。

姜初妤举目望了望金乌,又顺势而下,遥遥看见与红日同样光耀夺目的金銮殿檐下,皇上正长身而立,瞧不清面目。

凭什麽他还能站着?!

她宁愿皇上的怀疑都是真的,想摇醒躺着的顾景淮指着皇上大喊“你快去把他杀了”!

要不是还念着阿姐,她恨不得沖上去以命相博,反正现在他死了,她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麽?

可是她浑身僵直,腿打不了弯儿,傻愣愣的什麽都做不了。

日光悬在头顶,如暖剑刺透了她脊背,与从脚底升起的冷流交彙,打了一场恶仗。

一股猝然而至的悲伤掐住了她的心尖,挤着血泪向上挣涌,捅破了她的眼睑,在七窍飞窜,弄得她不仅泪流满面,还耳鸣不已,喉间发苦,终于撑不住身子软着跌倒在他身上,放声哭号了出来。

顾景淮“生前”所畏惧的事不多,女人的眼泪算一件。缘由无他,只是实在是太麻烦了。

却偏偏摊上了最麻烦的一个。

人真是水做的,一哭起来堪比雷公电母降雨,在他曝尸之日,十分应景地下了场暴雨。

宫里的假死药比江湖上的更厉害,不仅可以让他面色苍白形容枯槁状如闭气,还保留了部分意识,能隐约听见近处的声音,以及微弱的触觉感知,除此之外真与死人无异。

听她哭得如此肝肠寸断,顾景淮放心了不少,她的悲伤是这出戏的画龙点睛之笔,越真越足以叫人信以为真,这也是他计划瞒着她的主因。

更是暗自庆幸,这泪雨虽下在了他有伤的前胸,但因药的作用,几乎感受不到疼。

然而,那骤雨似乎逐渐从胸口向上移,浇在他颈上、唇上、眼上。

他死了,她竟会哭得这样惨。

顾景淮有些动摇,是不是不该这样试探她。

不等深想,他忽然心口一跳,险些诈死过来。

那雨……不,是她同样冰冷湿润的唇落在了他唇上。

第35章

傍晚时分, 京都应景地下了一场清雨。雨不大,只堪堪把泥土表皮浇湿,就鸣金收兵了。

金銮殿前的砖地放眼望去遇水深了色, 没有哪一寸躲过一劫, 说明顾景淮的尸身早在降雨前就被擡走了。

周承泽一整个下午都躲在金銮殿里,不想也不敢回安仁殿,令内侍看管好后宫嫔妃,不许人踏入前殿一步。

他心想,顾茂行显然把自己夫人也瞒着了,她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竟不顾礼法当衆……

然, 人之常情,并非不能理解。

姜氏二女在情意绵绵这点上, 真是一脉相承。

大哥死的那晚,听闻姜凝婉也悲恸不已,他也是这样,明明整个天下都在手中, 却在外面躲了一宿,不敢见她。

真想也尝尝女人泪的滋味。

周承泽最后望了眼玉阶下方, 姜女余音不绝的哭声似还在耳边萦绕,他转身传旨下去——

“去蓬仙宫。”

龙辇摆驾后宫,却不是去往倚兰殿,奴才们心领神会, 只怕皇上是有段时间不会去婉妃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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