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轻擡，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道：“是。”

“又不全是。”

“啊？”她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凉了半截，她紧张地看着他，漂亮英气的眉也紧紧蹙起显出八字的形状。

他见她脸都快皱成包子模样了，于是信步下了阶梯，走到她身边，伸手按住她眉间的褶皱，一边轻轻舒展，一边语带笑意地道：“一半给你做军资，一半给你做嫁妆。”

“殿下我不需要这麽多嫁...唔。”她飞快的反驳，却被他强行捂住了嘴。

“要借，你就一起借。不借，就一分都别拿走。”他近在咫尺的眸光淩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听着这突如其来霸道的言语，一时间心里有些异样，实在没忍住转头，回避他灼灼的眼神。

思索半日，她退后一步，行礼道：“谢过殿下大恩。”

“臣借。”

他看着她饱满的颅顶和乌黑柔亮的发，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轻快道：“既要借，亲兄弟明算账，你得给我打个借条。”

“好，臣写。”这麽老多钱，她杨钦辰借都借了，还怕打借条？

她拿来笔墨和纸，摆好姿势，正色地问他，“殿下，您说，怎麽写？”

“便写上，今借酉阳钰三十万银，十五万充作军资，另十五万作为嫁妆绝不擅动。”

“若是将来将军大婚之日仍未结清，那便由将军的夫君替你还这笔钱，如何？”他难得眸色柔和，戏谑似的问道。

杨钦辰低下头，有些为难地t咬了咬笔杆，本想拒绝，但这笔军资实在是对现在的赤翎军很重要。

十五万银。

粗略的估计一下，几年后军资粮饷都应到位了，若是她多打胜仗，上面的奖赏也绝不会少，她有信心，到时候自己一定能还上这笔钱。大不了就啓禀殿下，把所有的御赐的虚名都拿来换赏银，俗是俗了点，但欠钱实在难听。

除此之外，想来虽然她的婚约一直未曾对外人道，家里也因母亲的关系讳莫如深、很少提起，但殿下消息灵通，或许也知道她的未来的夫婿，庾屹，出身颍川庾氏掌权一族，暗地里极为富庶，定然还的上这笔钱的。

她又花了半柱香的时间考虑了一下庾屹愿不愿意帮她担保这笔钱。

嗯，应该是愿意的。

庾屹每次来信都担心她没钱花，想给她送庄子送钱，虽然她都拒绝了，但若是真的出了意外，到时候差上个几万的，他也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她就当这是一笔冒险的投资了。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的银箱，想象着赤翎军的新军旗在战场上飞舞的样子，心热极了，飞快地在纸上龙飞凤舞起来，最后爽快签上自己的大名。

【杨钦辰书。】

“殿下您瞧瞧，可还行？”她放下笔，一边伸手递过去，一边松了口气，擡头笑眯眯道。

却蓦然撞进一道专注凝视的眼神。

眼神的主人很快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接过来扫了一眼，便也接过笔，将自己的名字并排写在她的旁边。

一笔一划，郑重其事。

杨钦辰在一旁看着，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道：“殿下的字如此工整严肃，倒衬的臣的十分潦草不端。”

谁知殿下倒是斜睨了她一眼，轻声道：“无事，以后多练练，孤不嫌弃你。”

杨钦辰得了这二十万银，开心极了，吩咐常德飞之后，当即就要宴请殿下去吃酒。

却被拒绝了，他戏谑道：“用孤刚划给你的钱，请孤吃酒？”

“看来借花献佛，将军才是高手。”

杨钦辰才不怕被嘲讽，她眯起一双晶亮的眼睛，哈哈一笑，一挥大手道：“债多不愁。殿下今天所有的花费我都包了，就当是我给殿下的利息。”

“好。”

太子殿下当真就收拾收拾，微服和她出了门。

今天正好是西玉城的玉彩节，外城的街上人流如织，大多都戴了面具，他们出来的匆忙，没有带面具。

倒是杨钦辰一把从旁边的摊上抓了一黑一白两个面具，一个白色的递给殿下，一个黑色的留给自己。

“殿下，你戴白色的好看些，给你。”

他却一动不动，淡声道：“孤前些日子，手臂受伤了。”余光却一直瞟着她的动静。

“那我给您带上？”她不疑有他，咧出一个灿烂的笑，热心地上前。

“好。”

一边戴，杨钦辰心里一边打鼓，今天殿下怎麽这麽好说话，有点奇怪。

“走吧。”不等她多想，他伸出手，牵过她的衣袖，领着她往前行去。

杨钦辰在军中和兄长兵士们打闹多了，比试完勾肩搭背也是常有的事，被牵住衣袖这麽个小细节自然没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