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祖母打定主意要她亲自上门给太子致谢。

一番耍赖拉扯后，姜氏屏退左右，屋内只剩她同几个孩子。

“以前本不欲你们知晓，但如今太子殿下来了西北，情况发生了变化。你们可知，太子殿下的外祖父光毅侯乃是元帅的恩人，当年元帅还只是一介白身小卒，却屡屡立功，遭了不少军中高级将领的红眼，差点被抢功害死，若不是光毅侯一路暗中保驾护航，恐怕，”姜氏和杨元梁乃患难夫妻，她自小离家行医，遇见杨元梁时差点被流寇欺辱，故而两人扶持着走到今日，对对方的隐秘都了如指掌。

除了谢柔，杨淩远和杨钦辰都是自小在战场军营里摸爬滚打起来的，自然知道姜氏所说抢功害人之事有多常见，对于下面的士兵有多危险，饶是元帅的杨家军军法严明，时常开展肃清活动，但仍然存在许多污秽阴暗。

若真是光毅侯老侯爷一路保着祖父的晋升路，不论之前如何，现在杨家衆人可真需要待太子殿下以躬了。

“小五，你性格不似一般女郎，我同你祖父也从未拘束过你。但太子殿下自幼丧母，宫中又有李贵妃等不好相与的后妃在，你素来聪慧机敏，别的我不用多说你也能想到。太子殿下或许并不像外边看起来那般轻松自在，咱们既受了光毅侯的恩情，就应该还报与人。你说对不对？”姜氏难得如此语重心长的教育杨钦辰。

杨钦辰闻言点头，微微扒拉了自己的护腕，不知想起了什麽，声音有些沉：

“祖母，那太子当真如此可怜？从未见过自己母亲？”

她自幼也是失去了双亲，自然很能体会这般心酸艰难。

姜氏见她这模样，不免也想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女儿，也沉沉叹息：

“公羊皇后在太子三岁时就因为难産大出血，生下代银公主后不久，就仙逝了，太子殿下此后就被扔去了东宫，自己从牙牙学语的孩童，独自成长到如今的模样，太子殿下应是记不清公羊皇后的模样吧。”

“如此说来，将太子殿下排挤来西北的李家和二皇子着实欺人太甚！”杨钦辰一时间感同身受，捏紧了圈椅扶手，木屑化作粉末掉落一地。

端着糕的杨淩远默默地离她远了些，这小女郎天生奇力，家里都知道。

当初姑母杨羽战死，她年仅五岁就半拖半抱的带着妹妹谢柔从战场横跨了百里地，投奔卫西都护府求收留，也不知道她怎麽做到的。

反正自她来了之后，当年在都护府头一份的混世魔王杨淩远都收敛了很多。

“我去送礼！给太子殿下道谢！”杨钦辰猛地起身，光晕透过木栅窗浅浅投射进屋，使得空气中被蕩起的浮尘格外清晰。

也衬的少将军离去的背影是那麽义气凛然。

“阿母。我也去好了。”杨淩远很想多和钦辰呆在一处，于是便想追出去，身后却传来姜氏一句，“既如此，便把阿柔也带上。”

“诺。”

致谢

“殿下，太傅求见。”

“快请老师进来。”

“见过殿下。殿下这几日可还安好？”

杨太傅杨俊出身弘农杨氏，才高八斗，礼仪行止都是大族争相模仿的典範。当初任尚书令时因错触怒了年轻疯癫的宣景帝，满殿文武无人敢出来说话，差点失了性命，还是公羊皇后不忍一代才子就此陨落，出言相劝。

杨太傅就此去了太子府，做了太子的老师，一教就是十来年，不曾挪动。

太子聪慧，近些年他早已无甚可教，只不过太子念旧，杨太傅也就顺势留在太子身边，乐得听太子时常叫自己一声老师。

听说此次太子要来西北边境，杨太傅想起了自己初入官场之时所愿。

是隐退之后，要游历大好河山。

西北边陲素来不安定，此次随同太子而来，倒也甚和杨太傅之意。

“多谢老师挂怀。孤这几日甚好，倒是老师，去岁天寒地冻地随我来了这西玉城，三天两头的犯旧疾，也没来得及到处走走看看，如今天气暖和了些，过几日我便安排淩南带人送您出去好好赏赏景。”

太子端坐在左侧交椅之上，端起一杯茶，奉给杨太傅以示尊礼。

杨太傅推辞一番后还是微笑着接了过来，浅抿了两口道：

“听闻这三月来，卫西都护府一直频频向殿下示好，甚至素来只操心医馆的老封君姜氏都亲自操持药膳羹汤，送与殿下补身子。臣瞧着殿下，近来确实是长高了许多，面色也丰润许多。”杨太傅语带询问，似乎是极关心殿下身体。

“太傅大人，哪里只是老封君的药膳之功呢，殿下来了西玉城之后，这里的女郎各个如同豺狼虎豹，殿下虽然有亲卫护持，但这些时日也是日日锻炼以备不时之需的。”丹阳是太子殿下的贴身扈从，和杨太傅也熟稔，他放下一碟厨房按照老封君送来方子做的奶玉花糕后顺口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