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是个老学究，此番他自认有七成也是为了陛下好，便道：“全凭陛下做主。”

若陛下真能瞧上女儿，以他随侍陛下的情分，不是妃位也应是贵嫔吧，位份不重要，他想为女儿争的，是头一份侍奉陛下的时机。

酉阳钰却出人意料地点了点信德公公，轻飘飘地问：“你说，依照太傅的意思，应该给蔡心妹妹封个什麽？”

老师的女儿，让太监决定位份，已是很不尊重了。

故而杨俊脸色沉了沉，他捋了捋胡须，瞪着信德公公，只希望他能懂事些。

信德公公没看见似的，和善笑笑：“杨大人有心为陛下分忧是极好的，只是皇后未立，此时若是立位份太高的妃嫔，恐不太好。”

“既然杨大人是想为陛下分忧，才送女儿入宫，想来也定不会在意位份，陛下，依老奴看...封个选侍如何？”

此话一出，杨俊的脸色铁青，他怫然站起，道：“信德公公，我好歹乃二品大员，你怎敢让我的女儿做个区区选侍？”

这不是羞辱，这是赤裸裸地在往他这张老脸上甩巴掌呢。

选侍、选侍，和侍女只一字之差，进了宫，还不知道被怎麽捧高踩低地践踏。

信德公公依旧和气的笑，不置一词。

而本应为杨俊做主的陛下此时却批改起了奏折，似乎根本不关心下面发生了什麽一般，彻底将杨俊冷落在一旁。

君心难测，君威摄人。

冰冷高耸的大殿柱上只有冷冷盘踞的真龙在睥睨、窥视，随时準备撕扯下殿中下位者的血肉来。

其血腥气和肃杀，和如今高坐案桌之后的君主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竟然格外相似。

杨俊瞥见这令人胆寒的一幕，悚然一惊，愤怒如潮水般褪去，后背立时渗出汗来。

他跪下请罪道：“臣逾越！陛下恕罪。”

一头花白磕在冷硬的金砖上。

“...”

不知过了多久，上方才传来一句漫不经心的声音：“信德，怎麽做事的？”

信德公公哎了一声，这才小跑着去扶起太傅。

“太傅勿怪，奴才只是个伺候人的，朝堂后宫之事奴才不敢逾越所以概无了解，有什麽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

信德公公的话听起来柔和，其实句句都是敲打。

杨俊被扶起来时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他这才明白自己插手了不该插手的事，自己刚刚已经犯了新帝的忌讳。

等他脚步虚浮的回到家里，女儿杨蔡心正在抚琴，见他脸色苍白地过来，急急道：“父亲！”

“您怎麽了？”

她纤弱的身子扶住杨俊，两道烟眉皱紧，道：“可是陛下发怒了？”

她早闻新帝登基后性情有些变化，也劝过父t亲莫要干预陛下后宫之事。

可父亲偏偏不听，要给自己找个依靠。

杨俊唇色苍白，抖着胡子喃喃：“我可是他的老师...连西玉城那般苦寒之地，我都跟着去了，怎麽可以这样对老夫。”

“父亲，陛下罚您了？”

“没有...”但是几乎等于把他的脸面在地上踩，杨俊一生高傲，怎麽能忍受这般羞辱。

他脸色渐渐涨红，紧紧攥住女儿的手臂：“他...一定是为了那个女人。”

那个他自来不喜，没有个女儿家样子、成天打打杀杀的女将军。

“真是被迷了心窍了。”

“父亲！！！”杨蔡心大惊，连忙屏退了侍女，掐住杨俊的手心道：“...父亲定是累了，才说些昏话。”

杨俊也知自己失言，他急促地喘了几下，沉默了，只是一双老眼仍红，看着顶梁，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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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钦辰带着银月，走在定州大营外的军马场附近。

一个娇柔造作的声音硬生生闯进她的耳朵来：“喂，母老...杨钦辰！”

是孙清。

她那日被扶车奸细挟持，生死关头被町布救下，却因喝了扶车人给的“毒药”，不敢言明身份。

只能任由她们僞装成侍女，随着她进营打探。

直到她们被抓住。

孙清一方面不愿意承认杨钦辰确实有几分真本事，一方面又真的觉得没有她的赤翎军她可能真的就死在任性离家的路上了。

“你还没走？”杨钦辰带着越发高大威武的银月走近，询问道。

孙清被吓得后退几步，咽了咽口水，然后故作镇定道：“那什麽...本来今天要走了，但是...我还是要来警告你。”

杨钦辰看着面前这个缩成了鹌鹑一样的姑娘，啼笑皆非道：“警告我什麽？”

叛国

“既, 既然你同庾哥哥退婚了，就再也不要和他联系！”说出这句话，她似乎又有了无限的勇气, 可以面对这人高狼大、气势极足的一人一狼组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