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你好兇啊(2)
作者:风吹起游鱼
思及此,子桑蕴只觉得更加头疼了一些,恍惚间有种自己牛嚼牡丹的错觉,她是牛,而祁酌是牡丹。
马车行至宫门前便要换乘轿辇,此时正是百官散职的时候,陆陆续续的有着各色官服的人从宫门出来。
天气阴沉沉的,方放晴没多久便又有乌云飘到了皇城上空,空气闷热,在宫门口送伞的各府下人都热得汗珠直往下淌。
子桑蕴本不愿在人多t之时下马车,但因雨的缘故,马车内闷得厉害,她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细细的雨雾中官员的官服颜色有绯色、青色、绿色,远远看着令人眼花。
不多时,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原本还不慌不忙的行人都加快了回家的步伐,在随从的侍奉下快步离开,无人有余力注意到与他们擦肩而过的人是谁。
见子桑蕴想要下车,晼晚连忙撑伞跟上。
天边乍响一声春雷,瓢泼般的大雨便随着雷声落下,空气中带着湿润的草木香气,但子桑蕴的鞋袜却被雨水沾湿了些,她提着裙摆,心中暗恼,早知该就待在马车上才对。
雨水在地面石板的低矮处开始聚起浅浅的水洼,雨声淅淅沥沥。
不远处一身着绯色官服的影子愈来愈近,他似乎并没有人来接应,孤身一人,渐次在阴沉的光影中显露出颀长的身形来。
莫名的,子桑蕴的步子也放慢,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男子发尽数拢在官帽之中,很是一丝不茍,正如他身上的官服一般,从高领开始往下,俱是严谨又熨帖在身上,似乎也隐喻着他是一个极其端正恭肃的男人。
察觉到有人拦在自己身前,男子移眸,一副极好的骨相便展现在了子桑蕴面前,恍恍如林间月,山上松。
见到眼前人,祁酌似乎思考了一下,视线在她脸上飞快扫过,然后后退一步,垂眸拱手,“臣参见元安公主。”
泠泠如山泉般的声音夹杂着雨声传来,子桑蕴还沉浸在他周身的气度之上,猝不及防被唤了一下,于是收回思绪,不着痕迹打量着他,“你是何人?”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子桑蕴却没有避让的意思,任由他在雨中,雨水将绯色官服晕出浓重的颜色来。
“臣太傅祁酌,”听见她的声音,祁酌重新擡眸,恭敬答话,“公主万安。”
于他而言,遇见这位骄纵的小公主并不算是好事,哪怕他们昨日突然的订了婚事,成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也只是两位有着婚契的陌生人而已。
“你便是祁酌?”子桑蕴秀眉轻蹙了一下,有些惊讶,看不出他如传闻一般在学堂刻薄、严厉的模样,只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见他被雨淋的有些可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容貌所迷的缘故,子桑蕴将自己的伞递给他,伸手时宽袖滑下,露出一小截白玉般的皓腕来。
祁酌的身量很高,她只能擡头,“雨大了,祁太傅不如撑着我的伞走?”
伞是浅绿绸面的,很应春景春情,伞下只齐自己肩高一些的人擡首,眉眼弯弯。
但在如此人多眼杂的情况下,祁酌自然不可能去接她的伞,于是微微避开她递伞的方向,同样也是避嫌。
“这不合礼数,恕臣不敢接。”
子桑蕴见他的眉间发端皆是水汽,就连睫上也沾湿了雨滴,哪怕淋成落汤鸡也不接自己的伞,顿时只觉得传闻果然没错,此人当真古板。
青石板路面上渐渐晕开了,淌成一片墨色的汪洋,雨水顺着油纸伞的脉络串成串往下掉,仿佛四周景物都跟着凝滞。
一人执伞而一人在雨中,两人僵持了约莫两三个呼吸的时间,一直等到似乎周围都空无一人,子桑蕴才不耐烦收回手,冷哼了一声跨步离开。
祁酌有些诧异自己能够这麽轻易便被放过,见她似乎恼怒,指间微蜷了一下,对于这位未婚妻子,他说不上熟悉,但也不算陌生,他的脑中关于子桑蕴的种种如何骄纵如何难伺候的传闻飞速掠过,又很快湮没在雨里,只不过步子比来时更快了一些。
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如山中青松在雾气中隐蔽了身形。
子桑蕴重重踩了一下地面的一层雨水,眉头紧了又松,她对这位祁太傅浑身上下只有一张脸还算满意,但只为了一张脸便和他成亲,是不是太不划算了一些?
有这麽一位矜持的男人睡在榻侧,婚后日子定然比拨算盘还无趣,指不定还要闹出些声响,有吵闹发生。
她喜欢的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才不是这种斯文清贵的太傅。
雨势又小了下来,如牛毛一般细密,春雨朦朦,整个宫城都像是笼上了轻烟般的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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