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咳嗽，也是拿帕子捂了嘴，刻意压低声音，害怕吵醒了女子。

她心中一动，刚刚听得丈夫说，这个公子体弱，没想到这样疼爱自己的妻子。

摆放好饭菜，她转过来主动询问：“客人还要什麽？可还要再加些炭火？”

男子道：“不用再添火了，煎两幅药便好。”

说着起来，去包裹里拿出了两贴药交给她。

刚刚看到男子站起来，月娘才发现，男子的脸色白得发青，好像在外面冻了一夜，看着是有那麽几分恐怖。可是这屋子里明明比外边暖和多了，不知为何他好像还在外面一样。

男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掏出帕子，刻意压低声音。苍白的脸上因此增加了一点儿薄红，好像刚刚看到发青的脸色是错觉一般。

“客人，您没事吧？”她出于关心，询问。

而男子好像被这声音吓到一般，立即回神，收起帕子，将深红色掩藏起来，轻声：“无事。”

二九

月娘正在煎药, 不停地扇开呛人的烟雾，火苗终于起来，同时苦涩的中药味儿直沖鼻腔。

其中一副药她认得, 是预防风寒的常见药材，但是另一幅更苦的就是连药材也不认得几个。

她想到刚才看到面色苍白的男子，不禁为之惋惜，很年轻的一对夫妻。要是自己丈夫身体这样差, 不知道他的娘子会有多难过。

熬好药, 这苦涩的味道叫人难以忍受，真不知道生病的人如何服下。

月娘心中叹息, 端着药缓缓上楼。

这时天已经黑了，屋里只有一只蜡烛，昏暗的烛光下勉强能分辨脚下的台阶。

啪——

瓷碗被人毫不留情地挥到地面上, 瞬间炸开，碎片溅了一地。

这响声在黑暗之中异常清晰, 尤其是在空旷的客栈之中。

门外的月娘听到，心中一紧，加快脚步, 走到了那对年轻夫妻的门前, 声音正是从这里面传出来的。

“……”

“咳咳，”男子咳嗽了两声，“你不喜欢, 我去给你做……”

“够了！无论你做什麽我都不会喜欢。”女子似乎是再也忍受不了，终于爆发出来, 声音尖锐得像一把刀子。

本以为男子也会生气, 谁知他却对女子的抗拒视若无睹，继续道：“我晓得, 你这一路上风雪交加，你受了很多委屈，是我不好。等进了城，我便去……”

月娘在门外听见，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男子脾气真是太好了。自己身患重病，还要体恤屋里t闹脾气的娘子。

敲门声一响，屋内立即安静下来。

“客人，药煎好了。”

月娘站在门外，等了片刻，门终于开了。

“多谢，”谢瑾开门，面上神情自然，看不出刚才屋里发生过争执。他伸手接过托盘，手指上沾着鲜血，顺着手指滴滴答答。

谢瑾注意到月娘的视线，解释道：“无事。刚刚不小心摔碎了瓷碗，可能就是那时候受伤的。”

月娘见他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手上的伤口，不由得想要关心几句，还未说出口，却听谢瑾客气而疏离地说：\"这只是小伤，而屋子里的碎片已经处理好了，不必麻烦老板。\"

谢瑾关上门，转身看向床榻之上，兰月盈背对着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肯定还在生气。

他面不改色地擦掉手上的血迹，喝掉自己那份，才端这另一份过来，坐在床边温柔道：“先把药喝了。”

兰月盈依然是背对着他，并不做声，只有剧烈起伏的胸口昭示着主人的怒气。

“怎麽还在生气？不是和你解释过了，那刺客不是杨三公子，你还去了水牢，那人到底是不是，你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怎麽还在怀疑我捉了你表哥？”

谢瑾一遍搅着碗中深色的药汁，一边耐心与她解释。终于不像刚在路上醒来时那样一言不发，看着已经心灰意冷一样。

一手刚触到兰月盈的肩头，便遭到了剧烈的反抗。

“你小心些，脚上的伤还没好全，要是撞到哪儿……”

“走开！你离我远点！”

兰月盈坐起来，往里面靠，想要尽可能地远离这个人，道：“你说的对，是我以前没有认清你，没有了解你……要是早知今日，就算被卖给孙家我也心甘情愿，便不会留在这儿叫你作践！”

而看到他手上端着深褐色的药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说这话眼神之中透出的厌恶，简直能把人灼伤。

谢瑾瞧得清楚，心中确是像被针刺了一般，他微微一笑，并不在意，表面上是看不出任何不同。

“来，你先喝了药，到时候任你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