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悔了，为什麽自己非要执着于再看这人一面。

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感觉腿上剧痛，重重摔倒在地，却清晰地感受到脚步声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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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月盈并不想死在混乱中，她还要活着。

她躲到身后，一直跟着人群走，走了很远，路过战后的街道，从尸体上跨过去，踩到染血的长剑。

一直走到了东门，这里有不少人，他们从这里出去，往外逃，要离开京都。

周围都是匆匆忙忙携家带口的人，兰月盈停了脚步，她不该这麽离开。

“瑛娘？”身后有人唤道。

兰月盈猛地转头，是杨家姊姊！

“瑛娘，真的是你。”杨姊姊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姊姊，你们这是……”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杨家的姐妹，以及马车，没装多少行李，看起来匆匆忙忙，要离开经京都。

杨姊姊握住她的手，道：“我们要离开京都。”

“是因今夜的混乱吗？”兰月盈问说：“这只是……过不了多久便会平息。”

她摇摇头，仔细看着自己这个近半年不见的妹妹，道：

“去南方的小城市生活。父亲那事过后，身体伤了元气，不再参与政事。那些哥哥们未来也难以再做什麽，父亲早就说不如离开。谁料，还不等我们準备好，今夜就……如今只能匆匆离开。”

“那祖母与舅舅呢？”

杨姊姊苦笑，她似乎不久前哭过，眼睛红肿。

“祖母不愿意离开，她身体也不适合长途跋涉，叫我们这些年纪小的走。父亲也留下了，说安顿好祖母再来与我们彙合。现在来不及多说了，瑛娘，你要和我们一起走麽？”

她看着兰月盈，关于她经历的事情，多少有些听说，是和那个谢瑾有些关系。家中提起兰月盈与杨明辉之后，父亲面上不显，但其实眼中闪烁着无奈的神色。

兰月盈其实很想说，好。

她问：“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了。父亲说，以后就找出一处风景好的地方安度晚年。”

她想起杨府门前那两只石狮子，早已经磨损鏽蚀，正如杨家现如今。看似还是杨太尉，但实权不再，所有人都知道杨家现在失了宠幸。

只有个小儿子还在官场，说不定会闹出什麽动静来，也许是被大浪吞噬。

兰月盈目光转移，不忍去看她的表情，看向不断往出走的人群，说道：“我要去看看祖母。”

“也好……她一直很牵挂你。”杨家姊姊沉默，最终说道。她什麽劝阻的话也没说，知道这个妹妹看似温顺，自己决定的事情别人怎麽劝都不会有结果的。

兰月盈与杨家人道别，逆着人流，又往回走。

忽然被叫住，杨姊姊神色温柔，花灯照亮了杂乱的街道，同样也照亮了她那一双眼睛包含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句：

“千万要平安吶。”

还好有夜色掩盖，否则面前的姊姊一定会发现她眼睛红了。

兰月盈转身，奋力往前跑去。城东边这里住得多是些有权势的人家，要不是这次混乱，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到不了这儿来。明明都在一座城，可是任何人的差距却有天壤之别。

越往回走，街边的人越少，他们或是躲在家中，或是已经离开京都。兰月盈特意绕远路，想要离皇宫远一些，害怕撞上不知是合出来的士兵。

她只想要重要的人平安无事，其他再无所求，可仅仅只是这麽简单的要求都不能被满足。

她想起自己看到的那场暴乱，人命犹如草菅，一刀便足以了解一个人的生命，仅仅是染红了刀刃，留下一地鲜血而已。

又躲过一队士兵，兰月盈终于到了朝思暮想的家——能够称为家的场所只有这里了。

接着月色，她缓缓推开小门，踏进了杨府后院。

里面比外面看起来还要破败，花园里枯枝落叶满地，还有从墙外飞进来的鞭炮残渣。

她循着记忆，往祖母那边走去。

路过自己以前住的院子，却见里面亮着灯。

这很反常，现如今的杨府里没有几人了，她的院子想必空了很久，回事谁在里面呢？

窗户上投着个影子，披头散发的，看起来很不正常。

“嘻嘻~”

里面的人笑了一声，在荒废的院子里看起来极为刻意，故意在试探来人的胆量一般。

兰月盈此时已经进了院子里，往前也不是，返回也不是。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样的影子就是人，只要是人就没什麽可怕的。何况她还见过死人，没有什麽比这更恐怖的了。

继续往前走，刚摸到门上，那门就吱呀一声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