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月儿姑娘。”谢瑾道，“刚才弹琴的姑娘呢？我听她的琴声动听，很想见见这位姑娘。”

“想不到谢大人居然还通音律，真是了不得。”

那琴师抱着琴上来，到了中间，向衆人行礼。

她一开口，谢瑾浑身一颤，顿时明了，就是她！

行礼过后，她的声音依然不卑不亢，看不出任何被大人物看中的欣喜之色，只是淡淡道：“民女并不是美人，也不敢与她们相提并论，只会弹琴。还望谢大人不要拿民女取笑。”

月儿姑娘道：“瑛娘就是这般性子。”

可能是害怕她的态度惹恼了两人。

“谢大人确定吗？”四皇子也开始以为谢瑾在开玩笑了。

眼前这位姑娘，一身素衣遮得严严实实，并不引人注意。说起来，才刚才夺目的舞蹈中，谁能移开目光去瞧这不起眼的琴师。

“姑娘琴声非同一般，谢某前所未闻。对这弹琴之人也生出好奇，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谢瑾瞧着她。

兰月盈在心中暗骂，自己弹得如何她清楚得很，只不过是流畅而已，还编出什麽前所未闻。果然是张口就来。

四皇子忽然笑道：“谢大人看来对这琴声十分的满意了。既然如此……”

“明日便派人将那字画送给殿下。”

“好！”四皇子得了一直想要的字画，很高兴。

宴席散时，四皇子对谢瑾道：“谢大人，如今我们也算得上是知音之交。看画的眼光一致，听的音乐的相同，知音难求，还望将来谢大人赏光，多来我这儿坐坐。”

“这是自然。”谢瑾道。

两人同坐一辆马车，又好似回到之前谢瑾带着她离开京都那些时日。

兰月盈之前处心积虑，甚至对他态度一变再变，被他要挟着从冷漠到亲近，再到转身逃走。想不到，今天又处心积虑，再次坐到了她身边。

她甚至还在担心谢瑾并不能一眼看出来她的身份，故意让月儿姑娘找机会给他提示。

“你过得好吗？”

谢瑾没有询问那些疑点重重的事情，只是单纯地发自内心地询问她的生活。

兰月盈摘下面纱，轻轻地说：“很好。舅舅一家人已经从狱中出来了，很快便会官複原职。”

谢瑾自然知道这事，他要的并不是这个答案：“我是说，一月前你刚回到京都的时候t。”

“很好。”

听到这平淡得没有一丝情绪的两个字，谢瑾从心底里爆发出一股不知名的情绪，他压抑着。

“你，”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轻咳一声，“你，为什麽会和四皇子在一块儿？”

兰月盈看向谢瑾，没有面纱的遮掩，他将她的表情看得极为清楚——

她笑了一下，眼中并无其他多余情绪，道：“是我主动寻的他。”

不待他说什麽，她继续道：“我们两各有所求，相互合作而已。”

她的所求的很简单，祖母舅舅一家安然无恙；而四皇子所求何物他们都很清楚——皇权，多少人为之头破血流，甚至不惜骨肉相残。

“你疯了！就为了这，宁愿被卷入皇权争斗！你可知，一旦入局站队，要麽荣华富贵，要麽死无葬身之地。”

谢瑾握紧他的手腕，紧紧地盯着她，好像要她清醒，让她知道自己在做多危险的事。

兰月盈试着从他手中挣脱，无果，遂放弃。

“我怎不知？”

她低头看了眼被紧握着的手腕，又擡起头，冷笑一声，语气尖锐：“什麽叫‘就为了这’？他们是关心我的家人，为了他们我能做任何事情。”

谢瑾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情绪，道：“你知道的，我可以为你——”

“你住嘴，”兰月盈打断他的话，气极生笑，“你所谓的为我，就是将我像一只雀儿关在笼中，什麽也做不得，什麽也想不得吗？但凡我一有动作，你就要用他们来威胁我，让我乖乖听你的话，任你摆布吗？”

“不，”谢瑾下意识反驳，但他实在不知该怎麽辩解，只是不停地否认，“不是的，我不是这样想的……”

兰月盈笑得残忍，“我早就清楚，与他合作会被送到你手上，”手腕终于从谢瑾的手中挣脱，她说，“这也是我自己选的。”

四八

“兰, 兰姑娘！”

慕寒忍不住惊呼，实在是没想到兰姑娘居然就这样从谢瑾的马车内出来。

方才在四皇子府外，慕寒见谢瑾带着位姑娘一同上了马车, 着实惊诧不已。一路上思绪乱飞，关于“到时候该怎麽与兰姑娘解释”这个问题一直没有答案。

直到见到没有带面纱的兰姑娘从马车下来，他如释重负。日后可以不用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