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川(60)

作者:言峭


可谢云生忽然擡手搭在她?冰冷的手背上?,瞳光明亮,“可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为何都会这样说,包括我。”

刘听夏愈发迷茫,谢云生微叹一声,声音中添了几?分驳杂的情?绪。

“那是因为世道要求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而你,刘听夏,你克夫妨子,所以?他们会觉得你命苦。”

“可他们忘了,女子也是人。既然是人,那便可以?有理想,有追求,有一条自己才能走出的路。”

寥寥几?句话,振聋发聩,刘听夏恍然回神,呆坐很久,还是谢云生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声音好似从天边传来。

“你克夫是因为你夫宫被沖,可他们只看到夫宫被沖去,却未看到被沖的是财库。你生于盛夏,火炎土燥,需水调候,而你命中子息为火,用水自然妨子,可行运北方,你必扶摇直上?。”

“你有学识,有才干,有胆量,比起?那些?男子分毫不输。既如此,换条路走又何妨?”

夜浓如墨,月凉如水,凄白的月光穿窗而过,照亮榻上?人清丽的眉眼。

她?一直睁着眼,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几?句话,忽然眸光一沉,唇畔勾提,不再辗转反侧,伴着月光沉沉睡去。

回到院落时,月已至中天。

谢云生未提灯,缓缓行在幽静的长道上?,不知?是云太厚密,掩月太过,还是她?本就出了神,一盏灯拦住去路时,她?才擡眼。

“我以?为你会拒绝她?。”

清寂的声音融着夜色传来,即便烛火燃燃,也难掩幽冷。

裴行川提着一盏谷兰宫灯立在石桥上?,有风拂来,本就幽暗的烛火摇摇晃晃,让那张脸愈发森冷难辨。

“拒绝什麽?”她?反问一句后又道:“我以?为你是担心师父安危,所以?特意拿着灯来寻。”

他并未应声,只固执道:“她?只是一个与你有几?面之缘的路人。你说过蔔算之术牵涉因果,不可等閑视之,为何要给?她?算?”

听到这一问,她?愈发困惑,擡起?下颚借着微光看向他的眼眸,想从中看出他侯在此的用意,可她?失败了,那双眼隐在暗夜中,什麽都看不清。

她?只能叹息一声:“裴行川,要是无事做便去寻蛊雕,解决这里的事后,我们才可以?啓程秣陵。”

“谢云生,你当真让人心寒。”

“喊师父。”

听着她?的纠正,他不为所动,深深看了一眼她?后转身离去,行了几?步后又忽然转身,将那盏宫灯塞到她?手里,然后彻底融入夜色中。

看着手中的宫灯,谢云生一愣,回想起?方才裴行川的话,一阵云天雾地。

不禁在心中想,他这是与门中那些?什麽都只学了皮毛便整t?日闹着要下山的弟子一样到了叛逆期吗?

看着谢云生提着灯消失在湖边,进了刘府为他们备下的院落后,裴行川独自坐在湖边,一脚将地上?的石头踹进湖里,惊得蛙声一片。

往日他找她?算卦,她?总是说不必算。历经?襄庸一事,他以?为他们已经?彻底说开,可当黄大监问起?时,她?毫不犹豫地下了杀心。

他这个徒弟在她?心中,也许只是那一株拦路脱丛的牡丹,随时可以?抛弃,连刘听夏这个过客都不如。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还不如回到河东郡去,即使来日会毫无尊严死去,至少心里是松快的,不像现在心里总像是压着一团气,令他难以?平静。

可这念头才出现片刻,尚不等他在心中来一场天人交战,便听离此处最近的侧门传来敲门声,随之而来的声声求救。

他拿起?剑,飞身掠过湖面朝西?侧门奔去,远远见着一个灰衣僮仆擡脚踹了下门,扯着嗓子对外?头道:“有事去县衙寻那些?官差去,整日来刘府是什麽事,正门敲够了又来侧门,刘府当真是被你们这些?泼皮给?摸透了!”

“赶紧走,莫要扰人清梦,不然惊动了贵人,可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那僮仆还啐了一口。

外?头默了片刻,在僮仆转身时又传来哭喊声,“我女儿被那怪物抓走了,她?才三岁啊,她?活不下去的,求您帮帮我去跟刘公说说情?,让他帮我寻寻人吧。”

“怎麽回事?”

看见裴行川,僮仆暗叹一声,果然还是引来了人,如实答说有人在外?头敲门。

见裴行川要去开门,那僮仆赶紧跑过来挡在门上?,委屈巴巴的,“我的少侠啊,您可别开这门,若是让二郎君知?道,我会被赶出去的。”

白日里便领教过刘吟秋的威风,裴行川对此人厌恶极了,当即掀开僮仆,在僮仆再一次扑上?来拦时,有些?头疼道:“你这实心眼的,门是我开的,干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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