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川(204)
作者:言峭
裴行川见此,走到她身侧,竟是将她横抱在了怀中,后退一步坐在磨盘上,扯起一截白净的衣袍轻轻擦拭着她脚上的炭灰以及那?一小片燎破的皮。
谢云生怔在原地,看着他那?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的手?,皮肉开裂,鲜血淋漓,只有那?修长的骨节昭示着这双手?曾经的绝丽,明明伤成这般,却只忧心?她那?无足轻重的伤。
他似是察觉到她的呆怔,撩起眼帘笑道:“他们?忙着安抚村民,不会注意到这边的,放心?吧。”
她望着他那?略沾灰浊的脸,回忆起初见他时的样?子,心?口似是被什?麽扎了一下?,倾身环住他的腰,将他抱紧。
他诧异地看着她,却听她道:“我是门主,我有门主的责任,可是在这个责任外,我也有自己的私心?跟私情,人与?人的缘分本就?奇妙,谁能确定,我们?不是天生一对呢?所以,我不怕旁人诟病的。”
裴行川心?中潮水奔流,让他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握紧她的手?,抑制住自己在大庭广衆下?吻她的沖动。
张定音一一查看过伤患情况,心?中有数后转身去寻谢云生,却在穿过一棵树时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转身想走。然而谢云生已看到她,捋了捋鬓发坐直身子,若无其事问道:“大家的情况如何?”
见她神情如常,张定音压住震惊,低头回道:“死亡二十八人,伤了三十人,其中重伤十六人。”
听到这些数目,谢云生豁然起身,踩到碎石子也没有挪脚,这疼痛让她头脑愈发清醒,转身看向裴行川,问道:“为何大家会夜聚祠堂?”
裴行川的目光从她脚上挪过,知?晓她现在气怒非常,一心?只有祠堂走水之事,便道:“村里的祭司说是如今的灾祸是因?村民得?罪了神明,连夜召集大家跪香请罪。我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在祠堂中并未见到那?个祭司的蹤影。”
谢云生神色沉凝,吩咐道:“他走不远,定音,你安排弟子把他抓回来。”
张定音点头,还?未走开便见一个弟子匆匆赶来,手?上拿着一张染血的字条,“祠堂后面的荒地里找到了一具尸体,身上放了这个。”
谢云生接过字条,看着上面漆黑带血的墨迹,手?指紧攥。
裴行川垂眼看去,上头赫然一行字:第一份礼,谢门主t?笑纳。
今夜的惨事触动了所有人的心?绪,知?道是人为后,张定音气得?紧咬下?唇,几乎渗出血来,如今又看到这个字条,只觉心?口窜起了重重火苗,“何人如此残忍,这可是几十条无辜的人命啊!
谢云生曲指将那?字条揉成一团,却顿了顿又将那?字条展开,递给张定音,“拿去给二位师兄看,将今夜之事一字不落地告知?。”
回山之路,谢云生没有骑马,从农家借了干净的鞋袜,沉默着走在山道上,一身衣衫被风吹动,凄白的月光洒落在她寂静的脸上,如经年不消的寒冰。
裴行川走在她身后,看着她萧清的背影,忽然开口道:“要解决赵王,仅凭江湖之力是以卵击石,你创建正一盟能杀反贼,能救百姓,独动不了朝野。”
谢云生停下?步子,转身看他,“我知?道,可只有创建正一盟,凝结四?海之力才能与?朝廷抗衡,让他们?行事前有所顾虑,正一盟也是百姓的最后一道护身符。”
裴行川摇头,“江湖兴起正一盟,稍有不慎便会被朝廷打为反贼。”
他话音一顿,眸色渐深,“除非你推出一个天命所归之人,只有这样?,百姓才会站在你这边。”
谢云生沉默着,裴行川又道:“或者联合蜀王跟冀王,引他们?率兵攻打赵王。赵王本就?有不臣之心?,可他为当今皇帝叔伯,临位名不正言不顺。”
他掀眼注视着她,语调平静,却带着能够摧掉草木的杀意,“若是你想,我即刻传信他们?。”
她本是江湖客,被迫卷入裴氏纷争,如今若是为了杀掉一个赵王,联合藩王入京,与?夏明昭之流有何区别。大军过境,百姓受难,外族人若趁势而起,乱世即刻到来。他们?在江夏已见过一次,如何能让此事重现?
何况要联合藩王,那?便要许以利,她一个江湖人有何利可许,唯一的利便是能说几句话吧。
十多年前随师父入宫蔔算国运,多年后入越氏宝楼探得?国运。
如今的天下?,只要她张嘴便会起滔天波浪。
也是这一刻,她确信赵王不会杀她了,他若想名正言顺临位,便要借她的口。
今夜祠堂大火是威胁,是第一个威胁,后面还?不知?道会来什?麽。
想到这里,她微叹一声,清月逐渐隐去,他们?的身影逐渐模糊,谢云生忽然掀眼,眸光竟比月光还?要明亮,却沉默地如同寒冬时岭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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