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云川(15)

作者:言峭


谢云生眼睛一亮,林幽年又不留情地补充道:“不过只能看便宜的,你们两个的衣裳加起来都不能贵过我的。”

见谢云生一副欢喜的模样,林幽年欲言又止:“谢云生,你好歹是千机门的门主,要不要这麽穷?”

谢云生充耳不闻,手上的力道亦是丝毫不松。

走了三刻钟,近乎走过半个襄庸城也未见到开门做生意的铺子时,几人都警惕起来。

裴行川松开林幽年,身轻如燕,掠过萧条的长街,回来道:“都活着,只是还未醒来。”

林幽年也走到最近的一户人家,推窗望去,透过简陋的陈设,果见蜷曲入睡的老人。

“日入中天,卧寝深眠,真是咄咄怪事。”林幽年若有所思,擡手指了指半开的窗,问:“要不要叫醒问问?”

谢云生环视四方,摇摇头:“先寻院子吧。”

船主的院子位于一条寒素的小巷,长流穿过青苔遍布的河道,切分两岸烟火,迎风鼓动的竹竿上斜挂三两衣裳,已有几件被吹进了水里。

几人在尽头的木门前停下,仰起头,透过门头可见一树摇曳的杏花,以及缭绕升起的炊烟。

谢云生伸手推门,木门纹丝不动,显然是从里面上了门栓。

见谢云生曲指叩在t?木门上,林幽年微微挑眉,余光瞥见墙下的石头,蹲下去搬,纹丝不动,转头看向裴行川。

裴行川抱着剑静默不言,林幽年只能对谢云生道:“敲门敲一天怕是都没人应,翻墙吧。”

话落,身边的两人已运起轻功穿过墙头,没了蹤影。

林幽年:……

院子是三进式,四处都有翻新的迹象,环堵萧然,好在树阔草绿,倒添了几分生机。

二人绕过酸枣树打量着院落风景,谁知林幽年哐哐敲了几下门。

谢云生转身欲去开门,却被裴行川叫住:“有人来了。”

门栓移去,门才开一道缝,林幽年便急匆匆往里钻,一眼便望见树下两人,痛骂出声:“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吃我的用我的,还将我关在门外,世上怎会有你们这般无耻的师徒!”

谢云生与裴行川静默不言,视线皆未落在他身上。

林幽年打量一遍从墙根到门的距离,后知后觉意识到即便他们轻功一来一回也做不到这般悄无声息,喉头滚了滚,僵硬转身,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着随意的老人抱臂望着他。

老人矍铄的眼在三人身上划过,不由分说朝谢云生一掌拍出,即便谢云生察觉出老人是习武之人,也未想到他会突然发难。

带有滔天杀意的一掌破风而来,掌风迅疾,似是要拍穿人的骸骨。

谢云生避无可避,只能旋开遁云伞抵御,大掌打在遁云伞上,遁云伞金光四照,对面虚空中兀自出现一只巨掌残影,又在顷刻间随风碎裂。

林幽年大惊,连忙拱手赔礼,说明来意,可老人紧紧盯着谢云生,未分一丝一毫眼神过来。

裴行川因为有伤在身,反应不似以往灵敏,往侧边躲时受到巨掌的波及,喉头一股腥甜,咬唇咽下后,瞳中冷意重重:“阁下不分青红皂白便出手伤人,不知李船主可会后悔收留你在此处看宅。”

老人这才分出一丝眼神,枯黄的瞳中飘起一抹讥讽:“不请自来谓之匪,对几位小匪何须以礼?”

谢云生笑了笑:“金掌药王陈西石,江湖皆传你命丧域外,未成想匿迹潜形在这市井人家,做一个碌碌无奇的看门人。”

金掌药王陈西石,曾在江湖名动一时的人物,金掌穿石破山,医手妙手回春。

多年前,域外人兴兵犯境,烧杀抢掠,尸横遍野。在边城游历的陈西石,单枪匹马闯关山,杀退敌军无数,自此蹤迹全无。

陈西石看向谢云生,苍老的面容没有情绪,盯了片刻才道:“时也命也,命也心也,就像千机门的弟子,诸葛同真的后人也可能会是鼠窃狗偷之辈。”

谢云生扬了扬眉,并未作辩,閑庭信步般跨过低矮的林木,走到屋前才道:“前辈既然是此间守门人,那这几日便叨扰了。”

陈西石漠然立于院中,人似高山,神似劲松,一身破旧衣衫被风吹动,露出其下千疮百孔。

“来者是客,来者是客,诸位少侠快些进来吧。”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看门老伯揉着惺忪睡眼姗姗来迟,歉意拱手,曲臂相迎。

谢云生擡手揉了揉鼻尖,无比自然地擡步,裴行川看了眼陈西石,跟在谢云生身后。

空蕩的庭院,时有晨风吹过,林幽年与陈西石面面相觑,一边歉意打呵呵,一边在心里暗骂谢云生是个惹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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