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见谢云生被那?婢子请进王华宜房中，元白始意?外道：“门主竟跟王家有交情，难道门主出自那?陈郡谢氏？”

陈郡谢氏根基不深，在朝中只出了一位任博士祭酒的小官，目前风头正盛的是在王氏做门客的谢昆。

王家家主王延喜清谈，好老庄之学。在这?一点上，谢昆倒是与王延志趣相投，私交甚密，因而?谢家也在洛阳有了一席之地。

裴行川对这?王华宜印象不深，脑海中只一件趣事，笑得?意?味深长?，“这?位王娘子的命有些?意?思，本该为储妃，却因年幼走失，婚事给了胞姐，让无数人扼腕叹息。然而?世事难料，当日风头无两的太子如今岌岌可?危，不知何时便会被废掉，她倒是逃过?一劫。”

这?桩秘事，元白始是不知的，颇感意?外：“你怎会如此清楚洛阳之事？”

裴行川淡笑不语，披了僮仆送来的氅衣便推门出去，因为王华宜门口有僮仆守着，他便趁着雨歇飞身上了屋顶，铺上巾帕坐下后，擡手掀起一片潮湿的瓦片。

裴行川一到屋顶，谢云生便察觉到了他的气?息，弯了弯唇角，若无其事地饮着茶。

王华宜却道：“阿姊那?徒儿可?是河东王？”

谢云生神情不变，“是他，不过?你是如何知晓的？”

王华宜素白的手摩挲着茶杯，笑得?温婉：“洛阳都已传遍了，难道阿姊还想瞒着我？”

谢云生也笑了，“收徒光明长?大，有何可?隐瞒的？”

“是没什麽见不得?人，只是”王华宜手指一顿，眼帘搭垂，笑道：“先帝严禁裴氏人上山叨扰诸葛前辈，只有公主裴嫣得?了恩典上山小住。先帝去后，裴氏子孙才敢往益州去，然而?都吃了闭门羹，连汝阳王都不例外。如此看来，河东王当真是有过?人之处。”

“若说过?人之处。”谢云生沉吟片刻，“确是有的。”

王华宜倏然掀眼，却见谢云生笑着，“聪明并且身手好，虽年龄不大，千机门弟子却无人打得?过?他。”

裴行川沉静的神色微微松动，面色不由得?舒缓起来，耳边不断回响起她这?一句赞言。

以至于后来二人说了什麽，他都没留心了，忽听木门开合，谢云生已从房中走了出去。

他盖上瓦片，飞速回到屋内，推开门便见谢云生坐在窗边。她已换回青衣，外披一件华美的白裘，衬得?整个人清贵异常，想来也是王家準备的。

她淡声?问：“都听见了？”

他平静合上门，脱下氅衣搭在椅背上，擡步走到她对面坐下后才坦然道：“听到了，但没听完。”

她没去问哪些?听到了，哪些?没听到，只问：“你如何想的？”

裴行川撩起眼帘扫了眼门窗，确认无人后才幽幽道：“这?世上应当不会有人相信千机门会让祸国之人入门吧。”

正因如此，他当日才能?在洛阳全身而?退。

然而?事无绝对，一旦高悬于天的祸国帽子落下一次，便会落下第二次。

到达新昌的当日，洛阳便传来楚王弑亲谋逆被当场腰斩的消息。

弑的亲不是旁人，正是总揽摄政之权的汝阳王。

“当真是一处好戏。”裴行川放下碗筷轻哂一声?，“两虎一起没了，且看还有没有虎入局吧。”

季玉青神情微变，“殿下是指赵王？”

赵王买兇杀他们的事，季玉青已经知晓，不免疑惑，“无冤无仇，怎会要人性命？”

“是无冤无仇，可?若那?人心中有鬼呢？”谢云生掀开眼帘，眸中冷意?森森。

仅此一言，季玉青便听出了话t?中深意?，瞬间沉默下来。

元白始喝完热汤，伸了个懒腰后随意?插了一句：“看来赵王有什麽把柄在你们手上啊，不然急于灭口做什麽？”

是啊，有把柄，这?个“把柄”是高悬于心怀异心之人头顶的利剑。

这?个“把柄”不过?短短几句话，却足以鑒别忠奸。

忠君爱国之人想诛命定贼子，包藏祸心之人想杀谶师。

元白始拿起帕子擦了擦嘴，余光瞥见去后厨端了数十个食案的王家僮仆，“王家排场可?真大。”

季玉青神情郑重，“王家女为太子妃，可?皇后对太子不满意?，如今楚王跟汝阳王倒了，她可?谓大权在握，太子危险了。”

“太子危险，王家人不在洛阳筹谋，跑到英雄会上来做什麽？难道是英雄会上有什麽东西能?保住太子？”元白始诧异道。

谢云生眸色微暗，“或者?说是交州有什麽东西能?让王家保下太子。”

元白始听不明白，可?裴行川眼帘陡然一颤。

越氏宝楼，王家来交州是为了越氏宝楼，可?是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越氏宝楼在交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