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晚(65)

作者:笔走长宁


今日入宫穿得繁複, 沈听芷走了几步便觉着额头冒出些薄汗,便捡着阴凉处行走。

路过正堂旁侧的沉香榭, 隔着湖面横斜的枝柳,沈听芷瞧见府中丫鬟小厮行色匆匆,端着铜盆托案之物进进出出,面如考妣,t气氛十分压抑。

沈听芷疑惑道:“这是怎麽了?”

青兰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只是这沉香榭,不是大公子的住处吗?姑娘要不要进去看看?”

沈听芷摇头道:“不必,先回去吧。”

赵嬷嬷却有些看不下去,她道:“老奴去打探打探吧,也免得惹人口舌,让姑娘与世子殿下生了罅隙。”

沈听芷神色淡淡,但知道在国公府中一日,与谢家大郎这层关系便抹不开去,便点了点头,“嬷嬷早日早回。”

赵嬷嬷点头称是,跟着就去了沉香榭外头拉住几个小厮丫头询问。

沈听芷带着青兰绕开曲廊,从另一侧的水榭凉亭走了。

回到知春院,赵嬷嬷后脚也跟着回来了,她语气焦急道:“姑娘不好了,大公子前几日去了趟宫中一直未归,今日回来便被人擡回了房中,听说伤的很重,看着像是半条命都去了!”

沈听芷坐在八仙桌旁,微讶擡眸,“什麽事情,竟然伤的这麽重?”

赵嬷嬷道:“不知呀,只是前几日大公子去了趟国公爷的书房,之后便去了宫中,听说今日回来是从刑部大牢接回来的。”

她小声道:“不知是否是前几日的山匪,圣上迁怒。”

沈听芷擡了擡手道:“这些话不可再说,朝堂上的事情,后宅不要议论。”

赵嬷嬷也知越矩,忙道:“老奴知道了。”

她垂了垂眼睫,啓唇吩咐道:“备两盅宜气养血的汤膳,一盅送到沉香榭去,一盅送到这儿来。”

赵嬷嬷疑惑道:“姑娘喝宜养气血的汤膳做什麽,可是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可要传府医过来瞧瞧?”

沈听芷摇了摇头道:“只是进来小日子有些不準,喝些汤膳补一补。”

赵嬷嬷嗳声,领了命下去了。

青兰有些不解道:“姑娘的小日子不是向来準时吗,喝这些做什麽?”

沈听芷觑她一眼,“就你多嘴。”

青兰被斥了一番,也不敢多言,“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给姑娘备好浴房。”

沈听芷点了点头,“你去吧。”

*

谢时宴回到府中,主事管家便迎了上来,“二公子,国公爷请您回来后去一趟书房。”

谢时宴神色冷淡,他甚至没有转过眸,只是淡漠地嗯了声,“知道了。”

谢时宴径直来到如意院中,擡手扣响了隔扇。

一道沉稳的声音从屋内响起,“进来。”

谢时宴推门而入。

一个面容肃穆,两鬓微白的中年人端坐在黄花梨太师椅中,手掌握成拳,扣在桌案上,神色冷硬,目光带怒。

不等谢时宴行礼,他便难掩怒气地质问:“你还有意思回来!”

谢时宴闻言,不紧不慢地拱手行礼,语气听不出什麽起伏,“父亲不妨直说。”

谢巍紧扣的拳头砸落在桌案上,他撑起身,怒道:“谆哥儿的事情可有你在后面推波助澜?”

谢时宴面色不变,幽黑的眼眸直直望向上首,他道:“有。”

谢巍连连点头,“好,好。为父再问你,宝阁寺逃走的叛匪,可是你有意为之?”

谢时宴擡了擡眼睫,他没什麽情绪地看向谢巍,有些困惑道:“父亲便是这般认为的?”

谢巍厉声道:“谆哥儿不懂行兵打仗,军中兵将是你在调动,这麽多年在边疆从未见过你犯这种毛病,为何到了上京、见了你兄长,便出了这麽大篓子?你敢说你对此没有任何私心?”

谢时宴幽黑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讥笑,他唇畔扬起浅薄的笑意,“父亲难道想说,是我联合叛匪,夜袭宝阁寺,还是想说,是我不顾敌情,执意提前动手,亦或是想说,我为何没有帮兄长,将这次他下令指挥的围剿做得滴水不漏?”

谢巍有些气急,“你、你……”

谢时宴擡了擡眉眼,轻笑道:“难道不是吗?父亲,兄长从小什麽都有了,出生便有主母的爱,享着国公府的荣膺,五岁选为太子伴读,不过十二岁便进入仕途平步青云,官居高品,这些年您为他筹谋的还不够吗?怎麽,现在连这个庶子手中的兵权,也要一并转给他吗?”

谢巍气得手抖,他指着谢时宴,满脸怒气,说出的话也愈发不留情面,“没想到这些年,你便是这般想的,好啊,你身为庶子,嫉恨兄长,罔顾纲常,操纵兵权,顶撞生父,好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不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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