捅了太子一刀后(16)
作者:枝期
他说:“大邺不只有一个姜家,出去。”
对方看起来心情又不好了,裴琅生气的时候总爱下意识碰腰间挂着的那块玉珏,眉眼压得低,周遭气压也震了下来,已经颇具帝王威压之盛了。
郑朝鹤知道又说错话了,替人顺带收拾了地上扔的纸团,叹了口气,挪着步子就往门外走。
走了没几步,后面又传来动静。
郑朝鹤以为他回心转意,刚要开口,就听见裴琅仍然不悦的声音:“只让你出去。”
……到底生谁的气?
郑朝鹤没办法,又灰溜溜地将手上握着的宣纸团放下。
*
等人走后,殿内总算安静了下来,午后的阳光有些大了,窗棂间透了点刺眼的光下来,叫裴琅不适地眯了下眼。
被揉成一团的宣纸静静躺在殿中央,只能从褶皱间艰难地看到几个夸人的字。
裴琅扫了一眼,飞快地移开视线。
姜君瑜实在是很古怪。他想。
她娇纵、不讲理、有一点小聪明。
裴琅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她绝不是会被人拿捏的性子。
那日春雪绵密,御花园里的雪也深,踩在上面作响。
裴琅兴致缺缺地听着娇纵的六皇子闹脾气。
他母妃当时正得宠,把只有八岁的六皇子纵得不成样子,长幼不分,尊卑不识,看上了当时夫子将给裴琅的玉简,堵着裴琅,要裴琅让给他。
十三四岁的裴琅还没有此时的好脾气,尽管面上已经能装出一副温润模样。心里对这个皇弟已经耐心告罄。
不就是一块玉简,他自然没那麽稀罕,只是想顺带借这事发作,让圣上不痛快几日。于是他没有马上应声,想着如何将六皇子长幼不分、娇纵无礼的坏毛病捅给圣上。
裴琅实在不愿意给的话六皇子实际上也没什麽主意,他今日来和裴琅硬对硬已然耗了莫大的勇气,见他不作声,更怕了,眼珠圆溜溜得转,想自己找个台阶下。
恰逢年末,不少官员携带妻眷入宫,姜君瑜从小到大就不识路,稀里糊涂就在御花园找不着北了,刚好撞上擡台阶下的六皇子。
六皇子眼睛一亮:“我不要皇兄的玉简了!我要她的玉簪子!送给母妃她一定喜欢。”
裴琅被他一通话说得莫名其妙,视线往那头看去t。
姜君瑜穿得喜庆,红色的小袄,发髻两边簪着一对对称的玉蝶簪子,看起来灵动又漂亮,跟年画娃娃似的。
“你要什麽?”姜君瑜听到了他的话,下巴一擡,问。
姜家在朝中势力不容小觑,姜君瑜自小也是被人捧在掌心的,脾气自然也不算好,六皇子没想到一找就找到一个硬茬。
“你以为什麽东西都是你的?”姜君瑜朝他喊,瞪起眼睛,看起来被气得不行。
六皇子脾气一点就着,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裴琅不喜欢小孩子,一下还来两个,吵得他头痛,生硬地将两人隔开,被闹得心烦,也不想给圣上找不痛快了,将玉简拿出来给六皇子:“送你了。”
谁知道姜君瑜反应比他还大,从他手里抢过玉简重新塞回裴琅的袖袋里。
“你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人,干嘛要把东西让给他?”她反问,叫裴琅下意识皱眉。
姜君瑜不管他怎麽想的,不知道是胡乱说的还是真能看破裴琅的心思,总而言之,气鼓鼓的。
姜母姗姗来迟,总算把姜君瑜找到,看三人剑拔弩张的氛围,猜出了大概,忙打圆场,又压着姜君瑜不情不愿地道了歉,扣着人告退,拉着一脸不高兴的小姑娘往宫宴的未央宫走去。
冬雪落了几片到她蝴蝶簪子上,又随着人摇晃的脑袋一下子落得干干净净了。
裴琅收回视线。
后来猜出了姜君瑜的身份,也派小厮查了,玉蝶簪子是她早逝的祖母送的,宝贵着呢。她没什麽心思,就是普普通通的被娇纵的大小姐,那句一不小心脱口的话语倒真是歪打正着。
她是和他那蠢笨的六皇弟不一样的娇纵无礼。
裴琅想,又不知道自己怎麽忽然想起这麽久之前的事了。
*
姜君瑜特地在东宫前站了半柱香,结果没等到裴琅出来道歉,又把自己气着了,跺了下脚气鼓鼓地上了马车回姜府。
吵都吵了,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起码这几日不用抄书了。
“最近心情不好?”散学后福嘉敏感发现姜君瑜最近几天都有些没精神。
姜君瑜和她摆摆手,示意没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同她说。
一个是亲表哥,一个是八竿子远的表妹,她夹在两头也不合适。
福嘉不愿意见她一副不高兴样,抓了她的手:“我府上请了个顶好的戏班来讨母亲欢心,一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