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出鞘(308)

作者:沉筱之


祁王每念出一条罪行,裕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及至念到最后,群臣纷纷交首私语起来。

裕王见此情形,冷声道:“笑话!这三年父皇卧病龙榻,本王为了朝政,为了黎民百姓,劳心劳力。反倒是皇弟你,一声不吭消失三年逍遥快活,可曾将这江山社稷放在眼里?而今你甫一归来,二话不说先泼本王一身髒水,岂知你不是觊觎储君之位,见本王继位东宫,急中生乱?什麽贪墨、什麽养杀手、什麽派人去祁王府,此等弥天大谎,也亏你编的出来!若本王真做了这等恶事,今日你怎麽可能越过宫门禁卫,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说着,似也气急,狠狠一拂袖:“本王人正身清,容不得你污蔑!”

祁王道:“我并不是污蔑你,我手中有证据!”

他说着,从袖囊中取出数封旧信,那是拂崖在世时,与阿采一起辛苦了数年找到的,“秀州赈灾,你与户部勾结,请户部把赈灾的钱粮改道的密信,算不算证据?镜中月的真实地契,算不算证据?三年前,镜中月的杀手潜去祁王府前,你写给孟相藏着暗语的手书?如果这都还不行,还有镜中月你养着的诸多杀手,还有这些年被你害过却侥幸逃脱的那许多人,他们能不能证明你的罪行?!”

能,都能。铁证如山。

裕王面色铁青地听祁王说完,平心而论,这些事不全是他做的,他是在三年前才取裕王而代之的。

他没想到,之前那个裕王如此蠢笨,居然留下这许多把柄,换了是他,手脚不可能这麽不干净。

裕王开始慌了,对他而言,被赶下储君之位的后果不是沦为阶下囚这麽简单,而是当场魂散道消。

他唯恐此时此刻,有人站出来附和祁王,说:“裕王无德,不配继位东宫。”

然而他望向丹墀台下,群臣虽在私语,却无一人出声支持祁王。

他们似乎在观望,似乎在等待,在看这两位皇储之间的博弈,最后究竟花落谁家。

裕王再度擡头看向高空,属于他的人间气运虽未完全形成,但象征着祁王的星象亦黯淡无光。

这就说明,单凭祁王的几句话,一些所谓的证据,还不足以改变人心。

裕王不由在心中狂笑出声。

这就是渺小如蝼蚁的凡人啊,纵然祁王已经揭示了他的罪行,这些凡人忌惮他这名大权在握的新任储君,唯恐祸及己身,竟不敢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既然群臣不敢反驳他,星象也不敢成形,那麽他还畏惧什麽呢?

只要处置了祁王,他就是当朝太子!

裕王一念及此,挥袍一拂,冷声道:“真是胡闹!你擅闯立储大典,本就有过,本宫不与你计较便罢了,你却再三出言污蔑本宫!你究竟打的什麽算盘,还怕旁人瞧不清麽?!”

他盯着祁王,一字一顿道,“说你有反心,都是轻的。来人!“

这一声令下,周遭立刻有禁卫应道:“在!”

“把祁王带下去,等大典过后再——”

裕王的话未说完,丹墀台下,忽然有大臣畏惧地惊呼出声。

与此同时,裕王也敏锐地觉察出不对,掠去一旁。

裕王方才站着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道裂痕,裂痕中隐约透着微光,当中景物扭曲。

这是流光断劈开的空间裂隙。

很快,一个束着马尾、个头娇小的少女便从裂缝中一跃而出,她高举着一柄唐刀,一双灵动的杏眼逼视着裕王,径自朝裕王扑去,厉声道:“你赔我大哥哥性命!”

裕王见状,第一时间想祭出一道灵刃,直接诛杀这个碍眼的小姑娘。

转念间,他却改主意了,他没有祭灵刃,甚至用灵风推开了要上前保护他的禁卫,任凭拂崖的唐刀在自己的右肩划出长长一道血口子,然后闷哼一声,跌倒在地。

阿采又用了流光断,重伤裕王后,她亦支撑不住,整个人如风中飘絮,朝后倒去。

祁王见状,急唤一声:“阿采!”三步并做两步登上墀台,把她扶在怀中。

眼前这一幕只发生在一瞬间,却有不少大臣看清了。

一个少女从一道诡异的裂缝中凭空出现,这岂是常人能办到的?顷刻有人高呼:“有、有妖邪——”

阿采推开祁王,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怒视着裕王:“狗贼,我要你的命——”

无数禁卫上前,将阿采和祁王团团围住,裕王根本不理阿采,他盯着祁王,说道:“皇弟,这就是你的计划?”

“你失蹤的这三年,便是与这妖女为伍?”

他紧捂着右肩的伤口,鲜血从他的指缝中不断地溢出来,垂眸低笑一声,“适才见到你,本宫还在高兴,心想你我兄弟二人,终是能团聚了。没想到……你要的,竟是本宫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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