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80)
作者:四维棱镜
“能说,”燕北声闻言望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但还是开口了,“在想你手挺好看的。”
……
蒲炀冷淡地收回手,耳下一片薄红,转身下了楼。
只剩下靠坐在床头的燕北声,看着蒲炀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良久,才低低叹了一口气。
。
“老大!”福禄寿看见楼梯上下来的人,挥着手叫了声,“燕老师没事吧?”
“死不了,”蒲炀脸色明显还有些不好,只简单应了声,拿起放在门口的直柄伞,“我出个门。”
方叙一直没回家,手机用不了,他只能去何均家碰碰运气。
福禄寿坐在桌子前,手里拿了个本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闻言点点头:“行。”
然后顶着张生无可恋的脸看着笔记,垂头丧气:“怎么就八月二十了……就这么几天能做完吗?”
蒲炀撑开伞的动作一顿。
“八月二十?”
“对啊,”福禄寿薅了把头发,有些暴躁,“实践实习作业月底截止,我这还没开始做呢……”
八月二十?
可他们上山的那天不是八月十六吗,怎么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
蒲炀沉吟两秒,拿出手机,虽然在这里能用的功能很少,但日历还是准的。
今天确实是八月二十。
那何均下葬的时间不是早就过了吗?方叙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刚才在路上的见闻和那阵隐隐的不对劲又浮上心头,警铃大作,蒲炀不再迟疑,直接走向了何均家。
不管发生了什么,总归得先去看看。
日落西山,淡黄色的光晕打在村户的房檐上,正是过晚的时候,这村子里却没有半分人烟,乌青色的烟囱里一点炊烟不见,他甚至都听不到鸡叫与狗鸣。
这个村子太安静了。
好像有什么跟着阳光一起破土而出,把原本不属于他们却被他们抢掠的的又夺了回去。
蒲炀每一步都走得平稳均匀,绕过田弯,何均家的围栏就在眼前,这回屋子里没有那碍眼的煞气了,寂静而沉默地立在黄昏中。
门口土坪上满是大红的鞭炮屑,空气中散发着很浓郁的石灰味,蒲炀盯着门口鞋上的泥土几秒,抬脚走了进去。
外室没人,桌子上放着吃了一半的菜和碗筷,椅子凌乱,蒲炀跨过横在屋中央的板凳,推开了里屋的门。
他看见了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何均的家人,妇女、小孩,全部躺在床上,整整齐齐穿着长衣长裤,睁眼望着天花板。
但他们毫无呼吸。
破旧的桌布挂在窗户上遮挡太阳,还是照射进几缕霞光,金色光芒映在床上的人脸上,把他们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而优雅的弧度,像笑,又像在哭。
蒲炀沉默不语地走到床前,躺在最外面的是个小男孩,看着不过十岁左右,黑白分明的眼睛空洞而没有血色,仿佛一个毫无生气的布娃娃。
他手指隔着手套掀开男孩的长袖,瘦削的胳膊上全是铜钱大小的脓包,在阳光下泛着令人恶心的光泽,蒲炀眯缝了下眼睛,转手将男孩的头偏了过去。
他的耳后,也有那个东西。
蒲炀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在准备掀第二个人袖子的时候身后的门响了。
吱呀一声,有人进来,蒲炀头都没回,伸出手将女人的袖子挽上去:“你嫌自己的命太长?”
顶着伤口到处跑。
“没,”来人指尖松松握住蒲炀肩膀,把他往后带,“我来。”
蒲炀松开手,退后两步靠在门上,盯着那个红色的背影,平淡开口:“呼吸都没了。”
跟在后面进来的福禄寿脚下一软,堪堪扶住门框:“什,什么意思,都死了?”
蒲炀摇摇头,若有所思:“不像。”
和何均不同,他们反倒像是灵识被活脱脱拉出,脱离本体造成的假死。
“的确,”燕北声一扫而过,几下检查完,又重新替他们把袖子捋下来,“是蛊毒造成的疫病。”
“他们身上的蛊毒发作,五感尽失毫无意识,短时间内是假死,时间一长就说不好了。”
“那现在怎么办?”福禄寿眼睛都不太敢往床上看,齐刷刷地躺一片,视觉冲击力有点大,“有什么办法吗?”
“我能暂时帮他们稳住躯体,”燕北声起身的瞬间碰到伤口,轻轻“嘶”了一声,继续道,“但还是得找到灵识。”
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
蒲炀和燕北声对视一眼,几乎瞬间就了解了彼此的想法。
的确,这几个人能够暂时让燕北声帮他们稳住躯体,那再多几个呢?更甚,如果被夺走灵识的是整个青山村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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