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81)
作者:四维棱镜
所以沉默更具有代表性,蒲炀眨了下眼睛,一贯沉静的目光落到燕北声身上,他很轻地抿了下唇,而后俯身贴了过去。
唇齿交融间,蒲炀手按在燕北声胸口,恍惚间听见这人蓬勃的心跳,是活着的证明。
蒲炀惜字如金地开口,叫他的名字:
“燕北声。”
“嗯?”
“别难过。”蒲炀说。
凛冽的风声贯行于整片苍茫之上,万丈冰崖仿佛只剩下他们,于是吻被拉得很长。
不知过了多久,蒲炀偏过头,胸口起伏着,对燕北声说:
“这地方有人吗?”
燕北声抬手,用拇指抚了下他的嘴角,声音很沉,说“可能吧”。
蒲炀的身体立刻很轻地僵了一下。
“……逗你的,”燕北声没忍住笑出了声,看上去情绪良好,还闲出心思对蒲炀说,“除了冰底下的鲨鱼,不会有任何东西知道。”
他说着拖长了一点儿尾音:
“不过这么害怕被人发现,蒲始祖,你是在和我偷/情吗?”
“……”
蒲始祖转身就走。
燕北声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儿,才悠悠然开口问道:
“去哪儿?”
蒲炀头都不回,甚至连脚步都没有慢下来分毫,声音冷冰冰的,像是能融进整个冰川:
“去找根针把某个人的嘴缝起来。”
“某个人”闻言好心情地笑了半天,丝毫没有被威胁了的自觉,也慢悠悠跟上去:
“一个人找多慢,我陪你一起。”
……
确实是正事,在冰崖底下这么些天,蒲炀终于想起来某些险些被自己抛在脑后的东西——
他还有案子要查。
李刚和张强平白消失在玉霖山上,与华光是否有联系,他们究竟去了哪儿,这些都是未知数。
燕北声听他问起,倒是想起点儿什么:
“其中一个是不是眉毛上长了颗痣,五大三粗的。”
这倒是在蒲炀意料之外了,他点点头:
“你见过?”
“见过啊,三个人一起上的山吧,其中一个把另外两个推下山崖自己就走了,”燕北声漫不经心地回忆着,“好像还扔了座佛下去。”
“下去?”
蒲炀下意识抬头往空中望了眼,可惜只能看见漫无边际的白,他想到什么,问燕北声:
“他们会不会也掉了下来?”
“有可能,但不多,”燕北声对上蒲炀疑惑的视线,解释道,“普通人掉下来早该摔成了碎泥才对。”
他问蒲炀:
“生死簿上他们的命格呢?”
“还活着,”蒲炀回答他。
只是生命线无精打采的,恐怕命不久矣。
他不信邪地准备又出去转一圈:
“这底下真没人?”
“真没人,”燕北声有时觉得蒲炀固执得超乎想象,伸出手拉了把蒲炀衣袖,神情无奈,“如果真有人,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不会听不到。”
“什么大的动静?”
蒲炀愣了一秒,猛然意识到燕北声说的是什么,耳廓倏然红成一片,带着脖颈也泛着红意,好一会儿才咬着牙说道:
“燕北声,嘴不要了可以扔掉。”
还有,什么叫那么大的动静,他根本没怎么出声好不好??
燕北声看着蒲炀冷然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
“这么容易生气啊。”
他俯身抓了把雪,在掌心捏成团,朝着前面那个俊秀挺拔的背影扔了过去,对上蒲炀面无表情的脸,燕北声偏头朝他笑了笑,身旁立着一个半人高的雪人。
雪人头小肚皮大,眼睛歪歪扭扭的,眼神跟劈了叉似地,可见这么些年燕始祖哄人的本领也没什么长进,连同手艺也是。
蒲炀不知道燕北声是怎么做到三秒之内就堆出一个雪人的,但总归认错态度良好,蒲炀思考了一下,决定可以原谅燕北声这一次。
最终蒲炀只是冷冷开口,说:
“这雪人和你长得一样。”
燕北声好脾气地点点头,说:
“好吧。”
他看着蒲炀走回来,蹲在雪人面前,皮肤白得和雪一样,神色淡然,目光很专注地盯着雪人。
隔了一会儿,蒲炀抬起手,戳了一下雪人的鼻子。
“太丑了,”他点评道。
燕北声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察觉出幸福,即使这样的感觉没有来由,他们身处无边冰原,生死未定,他可能下一刻就会死,燕北声兜兜转转,站在真相的门口徘徊不敢前进,最后还是断然确定这是幸福。
是属于他和蒲炀之间,经历过很多生离死别,被囿于小小一片方寸,偷来的片刻安宁。
“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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