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73)
作者:四维棱镜
他似乎听见抱着自己的人轻轻笑了声。
紧接着这人问他,语气里带着无奈,又恍若叹息:
“小炀,如果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
蒲炀猝然惊醒。
无边的凛冽寒风呼啸至耳畔,在所有的神经苏醒以后,蒲炀神色终于慢慢变得清明。
刺骨的冷意并非是在梦中。
他艰难地抬起似乎有千斤重的眼皮,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胸口被贯穿的痛意并没有因为寒冷而丧失知觉,相反地,针扎一样的寒冷使得每一处伤口都更加明晰。
他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口气,可惜嗓子哑得厉害,并没有发出声音。
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清醒的意识存在不过眨眼间,紧接着,脑子深处又像有什么东西一样,把他整个人往下拽。
他动了一下,抬起手想做点儿什么,无名指上的束缚仍旧存在,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心朝内,贴在了他的眼睛上。
“再睡会儿。。”沉磁散漫的嗓音在蒲炀耳边响起。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沿着身上贴近的热意,蒲炀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睡意却来得更快。
很快,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蒲炀再醒来,已经是两天过后。
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蒲炀正准备起身找水。
他嗓子干得冒烟,跟喉咙里长了个烟囱没差,只是手刚抬起来,就有人按住了他:
“醒了?”
蒲炀轻而易举地被这人制服住,很没有人权地压在硬邦邦的什么东西上,冻得他下意识一哆嗦。
“放开我。”他哑着嗓子说了句。
身后的人依旧紧紧贴着他,用很大的力道,跟怕他跑了似地:
“我是谁?”
“……燕北声,”蒲炀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有气无力地继续抗议,“我手疼。”
燕北声立刻松开了他。
他看着燕北声起身,一抹鲜红在四周一片刺眼的白色中尤为显眼,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蒲炀盯着那个背影,死死地,连眼睛都不敢眨。
“你要去哪儿?”
“给你拿水,”燕北声转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托着蒲炀的后背将他搂住,漫不经心道,“嗓子都快哑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得很近,从蒲炀这个视角,能看见燕北声像一笔弯弓往上钩的眼尾,黑墨浓重的眸子,甚至是没有血色的嘴唇,浓墨重彩的眉眼落在毫无生气的脸上,每一处都带着熟悉。
确确实实,属于燕北声本人。
他没有顺着燕北声的动作去喝杯子里的水,就这样直直看着燕北声,突然说:
“燕北声,你不准备给我个解释吗?”
他要解释的可太多了,为什么不告而别,为什么要说自己死了,为什么没死却不来找他,又为什么要救他……
嗓子现在可能不止是哑了,一阵酸意从心底洪水一样泛滥上来,带着喉咙胀得甚至有些痛。
后知后觉地,蒲炀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委屈,可能是有些矫情,他木着脑子想,但燕北声消失了这么久,久到蒲炀都快要想不起来他的模样了,所以好像委屈一下也没什么不可以。
但他的脸色还是冷,带着几分质问的意味,和燕北声不回答便不罢休的勇气。
“……”燕北声和他对视了几秒,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像深海一样,又深又重,然后燕北声忽然笑了笑,“先喝口水再算账。”
他伸出手捏了捏蒲炀的后颈,又把杯子往前递了递:
“听话。”
蒲炀的满腔气怒突然就哑火了,犹如一个饱满得肿胀的气球,被人摸住命门一样,气尽数从口悠悠然释放了,只剩下色厉内荏的一层外壳。
他抿了抿唇,接过了杯子。
燕北声依旧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手臂松松环住蒲炀的腰,明明没有用力,蒲炀却觉得那只手臂如有实质一样,贴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发烫。
蒲炀有些不自在,想退开一点儿,结果只是刚刚动了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便猛地一用力,把他又往前带了些。
“躲什么?”
燕北声垂下眼看了他一眼。
这样的姿势让燕北声的唇几乎是贴着蒲炀的颈侧,齿间的热意窜进蒲炀耳朵,让周围的一整块皮肤都烫了起来。
蒲炀觉握着杯子的手突然变得有些不稳当。
他耳朵稍稍偏开一点儿,沉默地喝了口水。
下一秒,燕北声懒散地笑了笑,声音不大,但还是被蒲炀准确捕捉。
“不就抱了一下,怎么耳朵红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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