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56)
作者:四维棱镜
话音刚落,他们脚下的土地便剧烈地抖动起来,山石崩裂,以他们为中心,巨震蔓延至正片大地,湖海翻腾,海水倾倒,房屋尽数倒塌,百姓们狼狈地哀声出逃。
滔天祸事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只是片刻,百姓生命便如浩浩流水,尽数倾泻,死灵哭出长街,再哭,再拜。
轰隆——
雷声大震。
“是吗,”蒲炀轻轻掀起眼皮,看向华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也略一倾身,像是一点轻微的暗示,指了下某个东西:
“是要找它吗?”
华光脸色倏尔一变:
“你怎知……”
“看来是了,”蒲炀挺直身子,语气冷淡,已一如往常,他自初见华光便觉不喜,左右不过数年师徒情谊,谁也没有当真,这是幸事。
他眼睛微微弯起来,明珠褪尘般,玉树兰芝,好看极了。
蒲炀在雷声轰鸣中与泰宁摇摇对视,忽而开口:
“燕北声同你说的,想必你不会忘,这世间千千万万百姓,泰始祖,记得带他们回家。”
翰林之祖,上古原木,渡灵他最是放心。
泰宁不知他与燕北声的这些交易蒲炀是从何得知,但到了此刻,毫无退路可言,他早就做好这个准备了。
虽死但往矣。
第一滴雨落下之时,蒲炀伸手,活生生将自己的心掏了出来。
他捧着那团血肉模糊蓬勃跳动的东西,不甚在意地摸了把唇间的血:
“万古太岁,也不过这么个东西。”
他抬眼,同华光道:
“原来我为人在世之时,曾被人剜过心,悬挂于城墙上十日之久,那时觉得疼痛难忍,如今倒觉得还好。”
他慢条斯理地说完,还未等华光有何动作,手指微动,下一刻,手里的那团血肉便在顷刻之间化为齑粉。
又是一阵闷雷,暴雨倾盆。
蒲炀看着华光骤然暴起,忍不住在雨中大笑出声。
容你运筹帷幄这么些年,愚笨之人不可得。
他薄唇轻启,朝华光吐出几个字:
“废物罢了。”
变化发生在一瞬间,雨势哗然增大,山川河海地覆天翻,大地徐徐颤抖起来。
蒲炀阖眼,周身浅淡,轻飘飘地,恍若白纸一张,自心脏向周围一点点的,消失不见。
远处天边一声鹤鸣,华光周身痉挛,惨叫一番,正欲出手,却渐渐察觉出不对劲来——
这天地……似是在倾倒。
长空缓缓划破一道口子,巨大的黑暗将周围所有一切吞噬,大地倾倒,下落,犹如一个巨大的棋盘。
棋子倏然掉落。
一座长不见尽头宽不见底的深谷悍然出手,数以万计的脉络齐齐打开,下一刻,天崩地裂。
泰宁端坐于角落,像是静坐入睡般,只是随着天地翻覆,嘴角缓缓溢出一口鲜血。
看不见的光华飘荡在大地的每一个地方,那条贯穿天地的深谷吞噬白日与黑夜,只余下一缕青烟。
那缕烟雾从蒲炀的指尖缓缓探出,成为新地之上的第一道活灵。
孟诸已逝,再不见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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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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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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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咒术回溯定是非,阴阳离合百素生
“东岳天齐大生一圣毒之灵,应乎造化,生于混沌之初,立自阴阳,镇彼幅员之域,与天齐久。
其性狂躁,喜吃人,于孟诸二十三年不见踪影,距今八百年,史称太岁。”
——《海末春志·太岁篇》
午夜,一辆银色马自达行驶在山间盘山公路上,夏夜里的蟋蟀窸窣叫着,和在车中几人睡着的呼噜声中听不清晰。
司机透过后视镜,再一次和后座中唯一清醒的人对上了视线。
那张脸缩在帽檐之下,一双鹰钩似的冰冷的眼睛正直直盯着他,像阴湿的雨中钻出来的蛇,危险地吐着信子。
盛夏的夜里,热风吹着,司机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立刻收回了视线。
他想起刚上车那会儿,自己嫌路程远,不太情愿载客,也是这样和那个瘦弱的男人对上视线。
他当时没多想,下意识出声: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上个月才去了——”
后面的话被那个人用一记冷冷的眼刀憋了回去。
司机心里发怵,又往前开了十几分钟,到了半山腰,一堆碎石挡住了去路,他心中大喜,连忙道:
“这路挡住了,车上不去,你们自己走上去。”
说完把另外两个睡得不省人事的家伙叫醒,收了钱,立刻掉头飞驰不见,“咻”一声,尘土飞扬,车子转眼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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