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殓(131)
作者:四维棱镜
蒲炀心里有了主意,往山脚各处布好精密盘结,将整座密林全部笼罩其中,又在出口设好关隘,那煞物只要露了头,自己便定能察觉。
他在道观中寻了处地方,静坐等待,果然,不过八日,那凶煞便耐不住心性,想要悄然离开,蒲炀几乎在同一时刻察觉,同煞物鏖战两日,最终在幻境中将其捉拿。
可他捉到这煞物后却发现了个问题,它祟骨没了。
祟骨乃是煞物支柱,若是这东西没了,对煞物本身并无影响,最关键的,是它不能入阴司之库。
密林危险重重,蒲炀权衡之下并不打算再往里深入,一份功德而已,没了便没了,再挣就是。
可临走之时,他突然接到阴司快讯,说是这只煞物竟是阴司通缉悬赏多日的目标,那祟骨非要不可。
蒲炀留了个心眼,往北方传了道密信,自己便进了密林。
这地方往里,几乎没什么百姓的足迹,只有野兽厮打与行进的痕迹,蒲炀一个死人,当然不怕这些东西,只是上了山腰,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
这里有个窝巢,应是野兽聚居之地,可出乎意料地,蒲炀在洞口发现了一小节骸骨。
属于人的骸骨。
本是荒蛮之地,一截骸骨出现得离奇,何况这还是块心骨,是肉体凡胎最重要的地方。
蒲炀将那骨头打量一番,猜测这人死于此地三年有余。
何人会命丧这荒山密林?
他思索一阵,翻出生死簿辽涂的位置,直指三年前,却是一片空白。
要么这人是死后被扔在这个地方,要么,就是这人还活着。
若是无了心骨还存活于世……
蒲炀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他收了生死簿,将骸骨拂在袖中,又进窝巢看了一番。
这窝巢洞口不大,里面却空旷,四周皆是石壁,上方有石缝,日光打下来,正巧落在中央的石床上,铺着新鲜的野草,不见活物的痕迹,煞气却冲天。
蒲炀坐于石床上,手中液了张符,他将符纸随手贴在床壁,隐隐地,闻见一股药香,味微,味苦而酸。
他静静阖上眼,等了片刻。
只见那药香愈加浓厚,不过瞬息,蒲炀蓦然睁眼,长指稍抬,一张泛着蓝色水光的符纸便飞了出去,卷着潮湿的冷风直奔洞口,然后轻飘飘打了个转,贴在了墙壁一角。
没有煞物,蒲炀走近,看见方才符纸粘住了又一块骨头。
细而长,颜色发白,像是新骨。
更出乎蒲炀意料的是,这一块应当也是心骨。
真是见了鬼了,今日见着的心骨比蒲炀先前一个月都见得多。
他抬手拿起那块骨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又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带着几分莫名的熟悉,细想又好似巧合。
这并不是个好征兆,蒲炀将心骨收进去的时候心想,窝巢里住着的那煞物定然不是善类。
是以蒲炀就这么霸占着窝巢不走了。
蒲提行使艺高人胆大,鸠占鹊巢这套玩儿得相当熟练,守株待兔,大抵走的是请君入瓮的路线。
他布下阵,当晚却并没有等到窝巢的主人,夜半三更,辽涂几声狼嚎,蒲炀入梦之时,又闻见那股香气。
意识逐渐涣散,沉沉入海,连同最后一根神经也变得恍惚,一阵耳鸣,是入幻的前兆,与此同时,蒲炀终于想起这股药香源自何物。
这是白芍。
蒲炀此次的梦境只是一件小事。
那应当是比现在更晚的一些时候,冥域的侯月鲜有地开了花,人间四月将近,蒲炀懒散地躺在树杈上,手里把玩着罗盘,视线朝着东方——那是自狱府归来的方向。
远远地,蒲炀瞥见一抹艳红,下一瞬,他整个人便坐正了些,将手心里的罗盘握紧了,边缘的棱角硌得人发疼。
但蒲炀并未开口,只是等着那人走近,才恍若不经意地垂眼,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向他:
“回来了?”
冥域无边无际,少有艳色,来来往往这么些年,也只有一人穿得红衣,张扬惯了的燕始祖掀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了上面的蒲炀一眼,道:
“怎么也不叫人?”
蒲炀冷淡地抿了下嘴角,说:
“燕北声。”
他对上燕北声不出意料的眼神,手指无措地蜷缩了下,面上还是一片冷色,问燕北声:
“要上来坐坐吗?”
蒲炀此番浅看是入梦,实则是入幻,这是被他霸占了窝巢的煞物的把戏,蒲炀自那白芍香气便知,但他瞧着这幅情景,却并未有任何动作。
相反地,蒲炀看着穿着一袭红衣,俊美不似真人的燕始祖,像是要把这几刻拉得再长一些,他清楚地听见梦中的自己开口时蓬勃的心跳,一时分不清这是幻境还是现实。
上一篇:404寝,下楼团建!
下一篇:攀龙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