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笑+番外(654)

作者:千山茶客


严胥替萧逐风挡了一剑。

“老师!”他转身护在严胥身前,眼眶一涩。

从来对他们没有好脸色的男人躺在萧逐风怀中,眼角疤痕在最后似乎都柔和下来,他伸手,颤抖着在二人脑袋上弹了一下,如少时每次训练后的不满。

“不要这副神情,难看死了,把脸转过去。”他骂着,语调却很轻,不复往日中气十足。

“让我歇会儿,别吵我。”

“老师!”萧逐风沾满了血的手颤抖,“我去找大夫,撑住!”

严胥却看向远处。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他躺在萧逐风怀里,微笑着垂下了头,渐渐没了声息。

裴云暎恍惚一瞬。

严胥并无婚配,一生无子,仅收两徒。而他与裴家自当年恩断情绝,严胥更肖他父。

丧父之苦,痛不欲生。

因其这份痛楚,以至于裴家的消亡,他竟并无多大感觉,好似作壁上观的局外人。

或许,他本就是这样冷漠的混蛋。

“裴云暎?”陆曈突然开口。

她很少瞧见裴云暎这种神情,是一种与她熟悉的裴云暎全然不同的神情,好像再不叫醒他,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裴云暎回过神。

罐子里的雪水被煮的微微浮起白沫,他拿梅枝撇去一点浮渣,道:“戚清死了。”

陆曈微怔。

“我说过,”他道:“会替你杀了他。”

门外寒风声很大,树枝被风折断的声音,像刀刃割入皮肉的撕响。

戚家被抄,他特意向新皇求了戚清的处置。

殿前司的审刑室,从来没有关过太师这号人物。他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一惯高高在上的老者褪去从前傲慢,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没有权力,没有官职,太师也就是一个普通人。

“听说太师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金齑玉脍’。”

他漫不经心擦拭手中银刀,“选新鲜肥美鲈鱼除骨、去皮、搌干水分,片成薄片。”

“你想干什么?”戚清哑声开口,腕间佛珠掉了一地。

“其实杀人和杀鱼一样的,按住,一刀下去,切开就好了。”

他俯身,捡起地上一颗黝黑佛珠,在手中端详片刻,微微笑了起来。

“太师好好尝尝。”

那天殿前司审刑室的惨叫响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出门时,他看着院中伶仃梧桐看了很久。

陆家是因戚家而消亡,陆曈因戚家进京复仇,永远活在遗憾痛苦之中。

如今,前仇已了。

至此,尘埃落定。

屋中灯火矇昧,窗外朔朔风雪,年轻人坐着,暖色映在他长睫,像雪夜里骤然而至的蝴蝶落影。

他把烧开的水壶提到一边,道:“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你呢?”

陆曈一怔:“我什么?”

裴云暎放下水壶,看着她,淡淡笑了。

他说:“陆曈,在苏南的这些日子,你没有想念过我吗?”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事

北风在屋外呼啸。

屋子里的灯火却凝固住了。

他坐在火炉边,漆黑眼眸幽不见底,映着跳跃火苗,暗夜里流光溢彩。

陆曈怔了怔。

想念……

眼前忽然掠过一幅很久以前的画面。

常武县陆家老宅,她趴在桌头看陆谦写字,少年笔力端正遒劲,比她的狗爬字好上不少。

“月暗送湖风,相寻路不通……菱歌唱不彻,知在此塘中……”

“什么不通,什么不彻,你这写的什么跟什么?”幼时的她一把扯过陆谦写完的墨纸,“我怎么一句都看不懂?”

陆谦将墨纸从她手中夺回来,没好气道:“多读点书吧陆三,这样混下去,日后长大了,人家同你写情诗都看不懂。”

“情诗?”她狐疑,“这写的是情诗?”

“不然呢?”

“看不懂。”陆曈翻了个白眼:“连个‘情’字都没有,怎么称得上是情诗?”

“俗气!”

陆谦恨铁不成钢地教训她,“含蓄,要含蓄!说出来的情有什么诗意,自然该婉转。”

她斜睨着兄长,往嘴里塞了一块麦糖:“你这么明白,那你说说,情是什么?”

陆谦在书院进学,素日里连个姑娘家都没见过,随口胡扯,一看就是敷衍她书念得不好。

陆谦清咳两声,他又没有过喜欢的姑娘,绞尽脑汁地憋出一句:“情,就是你总是会想着一个人,念着一个人,没事的时候总是时时想起他,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开心……”

“哦,”陆曈道:“听你说的,也不是很含蓄嘛!你是不是在瞎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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