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花笑+番外(484)

作者:千山茶客


戚玉台恍然,这两月他没来丰乐楼,难怪换挂画的事不大清楚。

好在他有位大方的好妹妹,戚华楹前些日子给他的那一笔银票,足以令他在丰乐楼逍遥好几回。

“我管你是谁?”男人语含轻蔑,一掌推开门径自走了进来,不等戚玉台说话,就来拉戚玉台,要把他推搡出去。

戚玉台坐直身子,瞪着面前人喝道:“哪来不要命的混账,敢随意闯少爷的屋子!”

戚玉台是来丰乐楼“快活快活”的。

那商人妇戚玉台原本已记不清相貌,然而看到眼前换掉的绢画,倒使那模糊的画面清晰了一点。

倾倒的烛台中,微弱火苗却在这时骤然得神,一下子油亮起来。上好的羊毛织毯本就易燃,被酒水一浇,火再一燎,立如一条火蛇窜起。四面又都是木梁竹架,方便火蛇四处游走,于是所到之处,红光日渐雄浑。

丰乐楼的门口大敞着,姑娘们并酒客都已趁势逃了出来,就在这黑夜里,最上头阁楼花窗处,忽然有影子在上头摇晃,似是有人在里头用力敲窗。

“惊蛰”这间屋子是掌柜的特意为自己保留,寻常人也不会进,这人进得如此熟稔,态度自然,十有八九,就是之前那位“客人”。

戚玉台服过散后,总会异常兴奋,变本加厉地折腾人,不把人折腾的身上无一块好肉不罢休。头脑发热时,更不会怜香惜玉,任凭对方如何温柔可人,于他眼里也不过是消火泄欲的工具。

直到对方挣扎渐渐平息下来,屋中只有细弱呼吸声,画上美人垂着头,哀愁凄婉地盯着屋中一切,细雨潺潺如丝。

戚玉台懵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

戚玉台头一遭受此等羞辱,登时大怒。从前在外头因着忌讳父亲的关系总要克制几分脾性,今日护卫不在,小厮不在,又刚刚服过散,余劲未消,只觉浑身上下的血一气往头上涌,劈手抓起一只烛台砸向面前人。

这人正是太师府上公子戚玉台。

用牛皮制成的水囊扔到火海中就会炸开,水流会覆灭一部分火。众巡铺都提前穿好了带甲火背心,一批批水囊朝火中掷去。

然而今日他出门没带护卫,只一个在楼下守着的小厮,丰乐楼中又从未提过自己太师府公子的名号,一时无人买帐,连这样下贱的商人也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可惜范正廉已经死了,正因他的死,渐渐的流言奔去新鲜物事,一个详断官都慢慢无人提起,至于早死的商人之妇,早被人抛之脑后。

……

他记得当日也是在这间屋,同样的珠灯,同样的织毯,他迷迷糊糊中看清了女子的脸,是张十分标致白净的脸,秀美动人,一双秋水剪瞳惊恐地望着他,她踢他打他,可那点力气在成年男子面前不值一提,他把她压在榻上,逼着她看墙上那副挂着的美人赏春图……

两月前……

进来的却不是拿酒的美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干巡铺奋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申奉应走在最前面,脸色黑如锅底。

榻上美人颤巍巍支起身,紧了紧身上衣衫,泪痕未净,拿帕子匆匆擦了擦脸,跌跌撞撞出去了。戚玉台仍倚着榻,将剩下残酒一气倒进喉咙里,舒服喟叹了一声。

一定是他许久未来,丰乐楼老板想赚银子,故而把这间房又给别人用了。

他正在外巡逻,都已巡到城中,正盘算着都今日已过子时都没火事,可以早点回家歇息,谁知交代的话才说到一半,望火楼那边就有人来传信,说胭脂胡同起火了。

丰乐楼老板后来讨好的、那个毁了他喜欢的‘春雨美人图’的客人!

寒食散是禁物,一散难求,戚清差了人盯着他,清河街的酒楼掌柜的但凡见了他总要和府上通气。若去别的地方逍遥,被戚清禁了财权的他没了银子也寸步难行。

胭脂胡同巷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走水了——”

墙上的美人默默流泪,双眉紧颦。

“不对啊,”他皱眉:“这间屋,怎么还能有其他客人?”

夜色里,小木楼立在黑暗里,成了一座团团火焰山,被风一吹,浓烟和焦臭从山顶源源不断冒出来,把胡同巷子照得如白昼雪亮。

见里面有人,这男人脸色一变:“你是谁?”

他自做这个太师府公子,从小到大,旁人待他都万分客气。皇亲国戚见着他也要给父亲几分薄面,更勿用提这样身份寻常之人。

因他每次银子给的多,又若有若无地透露出一丝半毫家世显赫,丰乐楼老板也不敢怠慢,又或许对方其实知晓他身份,只是藏着不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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