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他悔不当初(104)
作者:二十天明
昭阳倒还反了常,竟还反劝起了杜衡来,她道:“说不准人姑娘今日是真有事呢,不过没上咱家,你就这样难受?犯不着,以后难受的事情还多着呢。”
一时之间都分不出是在安慰还是在捅刀子了。
杜衡:……
但即便如此,昭阳现下也比从前好上太多,杜衡也难得没呛嘴,起身往外去,去杜呈身边和杨风生谈事,既今日杨奕没来,那说好的婚事便只能和杨风生谈了。
杨奕很着急这件事,他怕后面要出什么变故,只想早些定下来。
毕竟他造了这么多的孽,朝中树敌颇多,若出了事情,且不说景晖帝,旁人一定争相来清算杨家。
如无意外,今日就要先说定了婚事,往后纳征什么的,再挑吉日。
*
这里杨家兄妹吵了起来,出了事情,那头杨奕被喊入了宫后也算不得多好。
今日被喊进宫的,除了杨奕,还有皇太子朱澄。
两人前后脚到了西苑,将好就被掌印太监陈朝一同领去了皇帝的精舍。
三人到了殿门口,依稀能听得精舍里头传出景晖帝的声音,口中似乎是在念着什么诗。
几人走得越近,声音也越清楚,凝神去听,终于听得清楚了些。
“一句半言便通玄,何须丹书千万篇。人若不为形所累,眼前便是大罗天……”
诗句的声音还混杂着法器击罄的声音,在大殿之上盘桓回响。
杨奕的记忆力超群,先前听景晖帝念过几回这个,心中有了盘算,回去翻过书,是以一听便有了记忆。
景晖帝现下念的,是前朝的一个精通内丹术的文人所著的书籍。
几人入了殿门之后,景晖帝放下了手上的法器,面上没有什么神情,只看向了来了的人道:“不用行礼了。”
而后又问,“朕将才念的诗,你们可曾听过?”
陈朝自不用说,成日跟在景晖帝的身边,这诗自然是听过,但皇太子在,首辅在,他不敢先多说什么。
陈朝去觑朱澄,却见他额间冒汗,神色中似带了几分不知所措。
夏日
本就暑热不说,且这精舍里头,比旁的地方还要热些,委实是个冬冷夏热的地方。
景晖帝修道修了这么些年,这身子骨也早就不知是什么修坏了,冬日不觉冷,夏日不觉热,这样违背了天地之法,长此以往下去,哪能知好。
因着精舍里头不用冰鉴的缘故,朱澄那边一紧张便出了不少的汗来。
他哪里知道什么诗不诗的,他只听景晖帝念叨过几回,有些许耳熟罢了,哪能知道是谁写的不成?
这天底下的诗千千万万。
他自然不能知道。
知子莫若父,景晖帝便是看着朱澄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
他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而后又转向了杨奕问道:“好,他是个蠢笨的,朕这念了百八回的诗,也不能叫他往心里面放一放,杨锦辞,你说,这是什么诗,又是谁而做?”
这番话将朱澄贬得一无是处,只见他脸色比将才还要难看些,心里头反倒是怨怼起了杨奕。
杨奕太聪慧,反倒显得朱澄何其愚笨 。
况且,这也本不是聪慧不聪慧的事情,景晖帝这话还在暗骂朱澄不上心。猪看两回都能学着跑了,他念了这么多回,却也没能叫他放在心上。
论聪慧比不上人家,论心思也没人家澄明。
所以说啊,有人是天生当儿子的命,而有人天生就是当孙子的命。
杨奕听景晖帝唤他,便也不再踟蹰,回了话。
“若臣不曾记错的话,这诗或是前朝的诗人白玉蟾所著的丹数著作《紫清指玄集》,而皇上说的这句诗,便是其中的一篇,为《玄关显秘论》。若记错了,还请皇上莫怪。”
景晖帝脸上确露出了几分满意,果然,还杨奕让人舒心一些。
可惜,实在是可惜。
景晖帝道:“不错,是他的不错,想来你也是上了心的。”
殿内阒然无声,只偶有滴漏的声音传来,一声一声,沁人心门。
杨奕躬手道:“从前听闻皇上念过几回,便入了心。”
听得此话,景晖帝干巴巴笑了两声,也不知是喜是怒。
天威难测,而景晖帝尤甚之。
常年修道而不早朝,景晖帝蜗居在自己的这一方天地,却还能将群臣牢牢把控而不敢造次,也可见其御人之数,及其心思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