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同归+番外(39)
作者:冥辰北
对于安岳的过去,皇后早就查得一清二楚;对于安岳与季宗山和韩寿的交情,皇后也心知肚明。
“舅母,您有什么尽管吩咐,安岳和季宗山可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韩寿见皇后没说话,又夸了一句。
“这件事,本宫自有考量。”皇后的面庞在烛火的光影中忽明忽暗,她快想到了一条好计策。季宗山的势力和财力对韩家来说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安岳的才气,她自然也会安排个合适去处。
远处的天空绽出一抹烟花的绚烂,为漆黑的画布添了几分亮色,又迅速归于平淡,被如墨的夜色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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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一大早,安岳便接到了入宫的诏书,只说有要事商议,其他一概未提。宣旨的太监指了指备好的马车,示意安岳尽快。安岳只好草草交代了母亲,坐上那辆通向未知的马车。是谁要找他?他心里已然有了一个较为明晰的答案,但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找他,他能帮上什么忙?
到了宫中,早有婢女候在那,引安岳下了马车,一言不发地在前面带路。安岳跟着拐来拐去,中途婢女突然停下了脚步,使得安岳差点撞了上去。似乎是前方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被婢女的身体遮挡,安岳没太看清,从外形轮廓上看与太子最为相似。待他想往旁边挪步时,那人已经穿过拐角,走远了。
婢女待安岳来到了一处宫殿前,安岳记得这是编纂、校勘书籍的地方,其貌不扬,位于皇宫的边缘,平日里无人打扰,还算是清净之地。安岳走了进去,桌上早已备好笔墨纸砚。“安大人稍等片刻。”婢女在殿外并未离开,他们都在等着策划者的到来。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门外婢女的跪拜声证明了安岳的猜想。他正准备行礼,却被皇后的话打断。“安大人不必多礼。本宫此番前来是有求于安大人。”
皇后说这番话时,始终没有进入到殿内,安岳甚至都看不到她的模样和神情。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下官,定当竭力完成。”安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不需要韩寿,不需要季宗山,而是需要他?
“本宫在思考一个问题,若是一个人因不学无术,在家中长期不受待见,家主与夫人忙于处理事务冷落了他,生母下落不明,兄弟姊妹欺负他,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看人脸色,他会怎么想?”皇后为安岳构建了一个情境。
“他或许会对家人有恨,但......”安岳想说事奉父母,如果父母有不对的地方,要委婉地劝说他们。就算父母心里不愿听从,还是要对他们恭恭敬敬,并不违抗,替他们操劳而不怨恨。,这才是儒家所倡导的孝顺之道。
“心中有恨就够了。”皇后对安岳的后半句话没有兴趣,她已经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回答。“那便请安大人以此人的口吻写一封书信,把他想施行的报复行为都列在其中。”
“此人是何等身份?”安岳的的脚被禁锢在了原地,迈不开步子。
“安大人觉得这皇宫之内还有第二个符合情况的人物吗?”皇后轻笑一声,“希望安大人能给本宫一个满意的答案。”
话语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又被皇后离开时衣摆所带起的微风吹散到空中,无影无踪。婢女依旧守在门口,好似不曾有人来过。
安岳瘫坐在地上,他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唯独没想到皇后会经由他下手。他的才华、他的仕途全都成了皇后的工具,也成了那人的催命符。他提起笔,又放下,再提起,再放下,在寒风凛冽的冬天,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地从安岳额头落下。于情于理,他下不去笔,因为他知道,落笔,定局,再无挽回余地。可是他的命运,母亲的命运,季宗山的命运交织在一起,他也有想要终其一生的人。
此刻,安岳终于理解了季宗山说的“不可为而不为有时候比不可为而为之更需要勇气”,但这一次,他鼓不起勇气。
当安岳把信交到婢女手上后,婢女引导着安岳顺着原路返回。安岳的脚像在棉花上一样站不稳,他的手心后背都被冷汗浸湿,里衣正紧紧贴在他冰凉的脊背上,无不反复提醒着他,他做了罪不可赦的事。
路过某处,安岳听到里面传来太子与宫女含着醉意的嬉笑声。可笑,荒唐,造化弄人。几个词蹦进安岳的脑海中,他分不清是在嘲弄太子还是在嘲弄自己。前尘往事不可追,空留忧与怨。
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在母亲多次询问后,安岳才让神游的魂魄回到了现世。“娘,我出去一趟。”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安岳心里,他需要找个人倾诉,忏悔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