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被摘啦(8)
可却冷清的要命,这一下雪又常年不化,更是冷的侵蚀入骨。
苏忘离被噩梦惊醒,冷汗浸湿衣袍,如同置身凄凉深海,竟觉得冷的要命。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为何会这般怕冷,他掀开蝉锦丝被,下了床,披上件毛领宝蓝锦丝披风。
踱步走出房间,才发现院里的积雪竟又厚了许多,他这才睡了几天,这雪竟将院里的莲花儿都盖上了。
“师父?”苏忘离听到身旁有声音,便寻声望去,只见那高出自己半头的男孩着一身玄色毛领厚衣衫,高耸眉骨,深邃大眼,眼里似乎还亮着光,咧着嘴露着整齐的白牙朝他大步跑过来。
等他走近了,苏忘离才看清这人手上端木盘的白瓷碗里是热气弥漫的白粥。
男孩跑过来,离苏忘离很近,几乎是脚尖对脚尖,苏忘离这才发现男孩走近,自己只能平视到他的下巴。
苏忘离蹙眉,他反感别人离他如此之近。
连咳两声,负手而立,挺直腰背,拿出自己本有的高傲刻薄气。
却又发现还要抬头才能看清男孩的表情,不由得一阵怒气涌上心头。
便又不自觉的向后退上几步,拉开两人距离,挺起胸膛,稍微抬抬头,不苟言笑的看着面前正咧嘴笑的人。
“师父,您终于醒了!徒儿煮了粥,本想着您今天醒不醒,刚出房门,就见您站在门口。”这人两手端放粥木托,自顾自地转身往苏忘离房里走,像进自家房间一样。
苏忘离直勾勾盯着他,瞪大眼睛,皱起眉,双手依旧背在身后,腰板挺得更直,积雪泛出玉光映在苏忘离本就白皙的脸颊,更显他透白,连嘴唇都毫无血色。
他怔怔怒目这人肆无忌惮地进入自己房间,弯腰将粥放在桌上,又迈步到床前将丝被叠好。
哪有这样乱进他人房间的!
粗野小儿!不懂规矩!
“放肆!”苏忘离气得脸微红,宽袖猛挥冲进去,“你是何人!”
这回该景湛愣神了,他将丝被放好,站直身子挑着眉看着苏忘离,震惊中带着茫然,茫然中又夹着愤怒,“师父,您怎地又忘了,一年前您下山收妖时收我为徒的啊。”
话里却全是无奈。
他这薄情师父,见人就忘,都与他相处一年有余却还未记住自己徒弟。
景湛仔细想想,这也确实不怪苏忘离,毕竟这一年里苏忘离有事没事下山除妖收魔,也不曾见过景湛几面,也就只有近日才带他一同除魔。
只是一见面便查他法术,景湛哪好好学过,每次抽查必要挨上“长恨”剑柄,他这师父也不心软,说抽就抽,虽不至伤及命害,但也够景湛受的。
景湛记得清清楚楚。
只恨苏忘离毫无师徒情谊,不关心他,竟还抽他!
残破画面拼切完整浮于景湛脑海。
这一年里,苏忘离不常有几次是在这蓬莱山的,每次回来都必定弄得一身血污,奄奄一息,也不让景湛靠近,将自己关进房里几天后才出来,出来便又匆忙下山。
只留满房血污衣物,白纱布匹。
景湛每次收拾那些满是血污的白纱时总会心有余悸,他这师父当真是个汉子,那白纱上还有黑乎乎的肉渣,看来是从自己伤口上削下来的,真是对自己一点都不留情啊。
不是说神仙都是仙体可自愈吗?
但每次苏忘离的伤口总要自己慢慢清理才可恢复。
景湛也总会想他这师父到底有没有心,有没有情,明明长了一副俊俏模样,却是薄情性子。
景湛回过神,一步一步朝苏忘离走近,缓慢却又不可挡,苏忘离被逼的一步步朝后退,却依旧挺着腰板,背着的双手终于伸出一只拦住继续往前靠近的景湛。
苏忘离眼前画面刹那间被分割开又重叠出模糊画面——
一年前苏忘离负命天帝下界收妖除魔保世间太平。
清冷覆雪的古鸦老林中,鲜血浸湿融化彻骨冰寒,皑皑白雪林眼过之处腥红触目惊心。
苏忘离将占满妖魔腥血的“长恨”收起,便听到不远处树丛沙沙作响。
“谁!出来!”苏忘离伸手朝旁边草丛猛挥,强烈掌风裹挟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从漆黑灌木中扫出来。
魔?
不对。
苏忘离蹙着眉走近男孩。
“你是谁?”苏忘离负手玉立,垂眸凝视,晶亮的瞳孔里映着男孩英俊的脸,他却连头都不愿向下低一分。
“母亲都叫我福贵,”男孩痛苦地坐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住腰腹。整个人骨瘦如柴却皱眉紧盯苏忘离,明亮的黑眼珠里带着浓烈的警惕和敌意。
“福贵?”苏忘离嘴角有些抽搐。
本以为自己是个万事不过心的逍遥神仙,但听到这种名字时,还是止不住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