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被摘啦(50)
少女慢慢将一切都想起来,悲伤更甚,透明的彩色眼眸中充斥着鲜红:“我曾是一棵长在黑水镇外的花树, 只是从未开出过花,修为更是低下。”
“那你缘何而死?又是怎样认识穷奇?”
少女愣了一下,而后泣不成声, 声声锥心:“我不想死,我孤单的长了那么多年, 我遇到了穷奇, 我终于开出花了, 我不想死......他们……他们逼我……他们要摘我的花,他们砍了我的枝子……他们放火烧我……”
少女似乎憋了太久, 心中万千伤苦痛楚急欲与人倾诉,苏忘离耐心的弹奏“离音”, 景湛这急性子的人此刻也安静地站着, 染坊很静, 只有彩儿空寥的, 断断续续的声音慢慢诉说。
原来,这彩儿本就是棵种在黑水镇外的花树,几年来终于忍受风吹雨打成了参天大树,却终是不开花。
艳阳春里,和风徐徐,镇中两三人树下铺席而坐,喝茶聊天谈笑风生,自在快活。
夏暑时分,熏风闷热,正是一年中最闲的日子,镇中三两人一群荫凉中消溽暑,乐得清闲。
素秋霜日,金风凉爽,麦田橙黄硕果丰收,彩儿黄叶打着卷儿伴着欢声笑语送镇民回家。
深冬腊月,朔风呼啸,家家户户添了碳火,屋中暖和安逸,彩儿顶着光秃秃的树枝屹立于冰天雪地的寒霜中,瞧着纸糊窗上映出橙红烛光,一家家和乐融融,她便也心中欢喜。
在一天晚上,彩儿终于化成了精,炼出了人形,她盘腿坐在树下,期待的瞧自己的新身子。
先看看自己白嫩的小手,再看看自己细小的胳膊,小手拍一拍嫩呼呼的小脸,樱桃小嘴一瞬间便笑着咧开了,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弯成月牙。
她正欢喜着,左蹦右跳着,眉开眼笑着。
连远处踉跄走来的人都没发现,直到那人一屁股坐到树下,嘶哑的咳嗽声将彩儿吓傻了,甚至忘记躲回树干里。
男人胸前一大片鲜血,衣裳各处破烂不堪,胸口带一道长长的瘆人刀疤,皮肉朝外反绽,血肉模糊。
他脸上肿出一大片,眉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硬朗桀骜。
两人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僵持了许久,男人啐出一口血唾沫,沙哑地朝彩儿道:“有水吗?”
彩儿这才反应过来,吓得立刻化出原形缩进树干里。
男人大口喘粗气,看到彩儿钻进树干愣了两三秒,没害怕反而笑起来:“是个小妖怪啊。”
说罢抬手使出仅剩的力气敲打树干,男人力道狠,下手没轻没重。
彩儿被他打疼了,便又钻出来,瞪着双杏仁圆眼小声吼他:“你,你做什么!你为什么打我!”
男人瞧着他,突然笑了:“你不是妖怪吗?你要是生气杀了我不就得了?”
彩儿被他的话问的一时间呆住了。
男人嗤笑起来,暗自嘲讽,觉得这小妖精正想着该用什么方法把自己抽筋扒皮生吞活剥。
一声胆怯的话语将男人心神拉回。
“我,我为什么要杀你?”彩儿怯生生的问了句,她呆住那一瞬间,心想着这男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才胡言乱语。
“因为我是人,你是妖,你不杀我我就会要你的命,把你那双圆鼓鼓的眼珠子扣出来喂狗。”
话说的恐怖阴森,他说出来却平淡无奇,甚至带着笑,彩儿吓得浑身颤抖,连原型都忘记化了,伸手就想护住自己那双可怜的眼睛。
“你,你,你是人又怎样,我是妖又怎样?”彩儿说的硬气,声音却稚嫩的很,配上她坚定的神情和胆颤的身体,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妖和人根本没什么不一样,不能因为这点不同便要为敌,再说了,人有恶人,妖也有好妖。”
月光洒在树上,风吹树叶簌簌。冷风凌厉的刮磨着男人混身的伤口,他瞧着彩儿那天真模样,忽然道:“你俩倒是很像”,男人忽然眯起眼,咧嘴露出沾满血的牙,笑的狰狞:“尤其是说话的语气,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模样,真是傻得可怜。”
彩儿听不懂男人的话,她以为男人也听不懂她的话。
“我,我要和人好好相处。”彩儿看他没有表情,以为男人还没听明白,怯生生又硬气的说道,“我要和人好好相处!”
男人盯着她。
好好相处……人和妖怎么能好好相处,人妖本就殊途……何来好好相处!好妖又能怎样?
男人想笑,可他却笑不出来,胸口的生疼密密麻麻钻进他骨缝里,一股强烈的怨气在其中胡乱冲撞,刺穿他的心脏。
“我最讨厌你们这种自以为是的妖!”男人弓起鼻梁面露凶色,扶着树干摇摇晃晃站起来,“所谓的好妖,不过是…”他喘着粗气,从嘴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愚蠢、懦弱、废物、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