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宫春暖+番外(300)

说着间,他走到了一旁,修长的手指抬起,却捻起零星的白色灰烬屑末:“这是?”

希锦只以为自己收拾干净,万没想到还留下这蛛丝马迹。

阿畴回过身,视线直直地落在她脸上。

希锦特别理直气壮,仰着脸看他。

视线相对,良久,阿畴道:“你真不说?”

希锦脸红,她咬唇看向别处:“你要我说什么?”

她猜他已经知道了,但具体知道多少,是不是看到了休书,她猜不到。

如果他直接摆明说出来,她可以和他理论理论,反正没理也能辨三分。

但是现在他不明说,其实他也不知道确切,只是在试探自己罢了。

那字条自己已经烧了,左右他是看不到了,看不到那就只能疑心疑鬼,反正又没实证,他还能怎么着?

但是一旦承认了,那就是实打实的罪证,他会惦记一辈子,他会穷凶极恶会冷眉冷眼!

总之不能承认。

况且,霍二郎做什么了,她做什么了,统共不就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倚西楼翠竹蔽日”吗?

说了他信吗?

阿畴轻叹了声,走近了她,垂着眼看着她,用很温柔的声音道:“希锦,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兴许我也不会生你气,是不是?”

这么温柔的声音,伴着碎冰一般清凉的气息传来,这让希锦有瞬间的恍惚,想将一切和盘托出。

阿畴抬起手来,轻搂住她的腰,低声问道:“刚才烧了什么,是不是——”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霍二郎给你通了什么信?”

希锦的心陡然一顿。

她看向阿畴,便看到了他眼底过于冷静的墨色,她便一下子清醒过来。

才不要上当呢!

她咬唇:“阿畴,你说什么呢?”

阿畴:“我说什么?你要告诉我说,你刚才什么都没烧,霍二郎没和你暗通款曲?”

暗通款曲?

希锦是心虚,但希锦却觉得自己没暗通款曲。

过分了呢。

于是她便特别理直气壮起来:“殿下,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和霍二郎清清白白,绝无半点私情,我光明正大,你如果不信我——”

她磨牙。

阿畴:“我如果不信你,你待如何?”

希锦几乎不敢置信,他难道不该捂住自己的嘴巴说“希锦希锦我信你我的乖乖希锦不要恼”,结果他竟然非要逼问自己?

她睁大眼睛,有些委屈地道:“阿畴,你变了,你对我不如之前好了。”

阿畴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她还能倒打一耙!

他挑眉:“嗯?我怎么变了?”

希锦泫然欲泣:“你竟然不相信我?我们多年夫妻,你竟然不相信我?”

阿畴一时无言。

他看着希锦,咬牙:“那你呢,你相信我了吗?”

希锦便说不出话来了。

她是相信他的,相信自己在他这里永远有着优待,他对自己是宽容的,是不舍得自己的。

可这种事毕竟太过荒唐,休书一事,他若看到了,怎么都会恼恨的,他这个人性子起来,简直能把人吃了。

还有霍二郎给自己递的这消息,若是让他知道,难免想东想西。

有时候就是夫妻之间,也不可能事事坦白,比如她怎么可能向他提起当年她被霍二郎牵住小手险些抱进怀中时那狂跳的心。

曾经年少的那些,她没法说,一旦说了,在阿畴心里便是永远的烙印,是抹不去的。

只是他非要逼问自己,他想知道。

希锦望着眼前的阿畴,望着他那过于幽深到让人看不懂的眼睛,就在这一瞬间,一道光闪入她的脑中,她突然一下子明白了。

休书,其实没什么。

阿畴知道自己要休了他,他早知道,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若他知道了休书,那他或许就能猜到,今日今时的霍二郎是万万不可能对自己有什么觊觎的。

给霍二郎一百只熊心豹子胆他都不敢。

所以他也就能猜到,霍二郎若自己给自己传递了什么,也是为那休书一事。

他那样的人,有什么猜不到的呢,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傻子。

可他却非要逼问自己,他要什么?

希锦在这一刻突然开悟了,悟到了他要什么。

他要的,是在那个初见的冬日,她塞给他的一块梅花饼;是在那个草长莺飞的二月,她坐在犊车上对着那个赶车的少年回首一笑;是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十四岁,她和他那不经意的一个碰触。

他想要所有他曾经没有得到过的,那些他只能站在暗处看着的,属于霍二郎的,也属于宁希锦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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