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美强惨始皇徒弟(18)

作者:迟暮年


身上麻衣裂开,道道血痕显现出来,洇湿了破裂的衣衫。

“我不过小酌一樽,是真想不起自己为何昏醉当街… … ”

“行了!”狱卒制止他的喊叫:“至于你何故昏醉在外已不重要,依照赵国律法,夜禁在外滞留者,均要受罚。”

牢狱中,依稀几盏烛火晦暗不明,那阵阵痛苦喊叫声盖过火苗燃烧的噼啪声。

伴随着商贩的嘶喊声,狱卒一口唾沫吐在掌心搓了搓,挥起板子又是一记。

上次给嬴政吃食的那个老伯被巡城军阻挠威胁,不少商贩亲眼目睹,未免惹祸上身,再无人敢把吃食卖给母子二人。

琉璃给的钱币在母子俩手里也成了无用摆设,别无选择的母子二人只好步行二十里去城郊溪边捕鱼。

气温一日比一日低,溪中鱼儿也日渐稀少,简兮开始忧虑起到了冬日该如何生存。

溪水之上漂浮的落叶,似乎在昭示着母子二人的凄惨。

有那么一刻,简兮很想冲进王宫里去质问赵王,她想问问他究竟想如何!既然想活活逼死他们母子,那为何不干脆把他们抓起来杀了!也好过如今这般生不如死。

嬴政捡起枯草中的树枝,弯身蹲下在地上歪歪扭扭写着父亲教的秦国文字。

“母亲,父亲真的还会回来接走我们吗?”

简兮第一次有了迟疑,良人有没有成功回到秦国?他有没有考虑来接他们母子二人?那些她都无从得知,唯一让她坚持下去的信念是他曾经深情的许诺。

“会的,政儿不必多虑,你父亲是疼爱你的。”

手中树枝停滞半晌,嬴政什么也没说,继续练习那些文字。

樊尔依照吩咐很快查清母子二人之前的经历。

得知事情全貌,琉璃不由感喟非常。那秦国公子为了逃命竟将妻儿滞留在敌方都城中,由此看来,他也并不是一位好良人好父亲。

琉璃不免想起自己的君父,他长年累月为鲛族操劳,但也从未怠慢过君母,不舍得她受一丝一毫委屈。作为父亲,他对自己亦是关怀备至。

对比之下,她庆幸自己有位好君父,但内心里又觉得这种庆幸是对男童的残忍。

日夜交替间,在邯郸城已逗留不少时日,琉璃也思忖良多。

两人本欲计划月底离开,可只要想到那男童清澈无暇又可怜的眼神,琉璃就很为难。

她与那男童不过两面之缘,她不知为何会生出不舍情愫。君父曾说过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鲛皇,必须心存苍生大爱,要有怜悯之心。

她一直以为所谓怜悯苍生是对无边城的众鲛人,直到她来到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才真正懂得君父那些话,也明白鲛灷先祖为何会留遗言让历代继承者踏足陆地历练。

鲛人族先辈曾经也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故继承者心中的苍生大爱自然要囊括人族。

想明白一切,琉璃心底纠结随之消散。

“樊尔,我们今日去城北看看那个孩子。”

樊尔提醒她:“阿父说过,历练期间最忌讳的便是对陆地上的人族产生感情。”

“这不是产生感情,我只是怜悯战乱中那个可怜孩子罢了。”

“怜悯之情亦是感情。”

“樊尔… … ”琉璃无奈与他对视:“他毕竟是我们来到这片土地上帮助的第一个人族,你又何必铁石心肠。况且,君父曾说过作为继承者要有怜悯苍生的大爱之心。”

樊尔没想到琉璃会因为一个人族孩子而责怪自己,他静默凝视她片刻,不再言语,算是妥协。

知道他是不开心了,琉璃捏住他的衣袍拽了拽,“我不是在责怪你,你别生我气… … ”

“樊尔不敢与少主置气!”

樊尔这话甚是别扭,琉璃清楚他的心思,于是拿出一块蔗糖放到他手心,“你放心,我们都是鲛人,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无边城没有蔗糖,两人来到陆地第一次吃到蔗糖时便被人族的智慧而折服,他们没想到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味之物。

望着掌心糖块,樊尔心里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愿意相信在琉璃心中自己是最重要的。

来到城北那方破旧院落已是午时,樊尔扣响了布满缝隙的残门。

坐在堂前阼阶上抱着一份残卷阅读的嬴政闻声抬头,戒备问:“谁?”

琉璃柔声回应:“是我,琉璃。”

院中很快传出脚步声,门从里面被拉开,院内站着看起来又清瘦了一些的嬴政。

不等被邀请,琉璃微笑走进去,把那用麻布包裹的蒸饼递上去。

“近来可好?”

“不好。”嬴政低垂眼睑,嘴巴紧抿成一条线,没有去接那包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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