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7)

作者:琐矣


话说回来,若他真是记得自己,又能如何。

凭他这样的家世,想来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说不定早就将她视作过眼云烟罢了。

她心下一时也拿不准是想沈誉记得她还是记不得她,手指绞在一起快沁出汗。

目光落在手腕处,早上娘亲给的镯子还戴着。

云朵手指松开,轻轻抚着。

换喜服时,她怕被人看见镯子,就藏在小衣里,上了轿子才悄悄摸出来。

镯子上面还刻着如意金行的字样,沉甸甸的的,大小却正合适,想必是娘亲亲自去换的。

她没别的奢望,只盼着娘亲住到云府里,能过得好些。可又想起来云夫人,只怕...

云朵忍不住长叹一声,轻轻咬着唇。

她头有些发昏,肚子也咕咕叫起来。

从昨晚到现在她什么都没吃,今天更是连水也没喝上一口。

云朵有些坐立难安,缓缓抬起头。

卧房竟比她和娘亲在扬城住的房子还大,里外两间,用月门隔着,上面摆着些瓷器花草,被烛光照得莹莹如泽,透过镂空的雕刻,能望见外间桌上摆了许多吃的,映着满室喜色,不禁让人食欲大开。

四下都静悄悄的,连声虫鸣也没听见,沈誉也不知道何时会来...

云朵犹豫了会儿,忍不住将盖头掀起来,小心起身,蹑手蹑脚地快速跑到桌边,飞快地抓了把红枣又跑回来。

阵阵甜蜜散在嘴里,入口生津。

偷吃的姑娘脸色有些苍白,红唇却泛着水光,似抹了蜜。待几乎颗红枣都下肚,觉得有了些力气才迅速把盖头放下。

饥饿感褪去,等待便不再那样难熬。屋子里还薰了香,很好闻,直教人昏昏欲睡。

就在快睡着时,门外突然传来动静。

云朵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端端坐着。

关门的声音很轻,氍毹厚实,脚踩在上面几乎没什么声音,却震得云朵一颗心犹如擂鼓。

沈誉没急着过来,先是在桌边坐了会儿,又倒了杯酒。

云朵久久没听到落杯的声音,正猜想他喝了没,一双黑色的鞋却渐渐进入视野,停在她面前。

云朵鼻尖嗅到淡淡的酒味。

她一颗心几乎快从嗓子里跳出来,手指在袖子用力攥着,快将厚重的喜服揪破。

面前传来短促的动静,男人取了一边放着的称杆。

他修长的指节轻轻摩挲着细长的红色称杆,那称杆晃了又晃,将不算充足的光线也搅乱。

云朵小心翼翼地喘着气,猜想他是不是也有些紧张。

下一瞬,却听得咣铛一声,那崭新的木棍骨碌地摔在脚边的木榻上,一路滚落跌进氍毹里。

云朵吓得抖了抖。

还来不及惊慌,就看见男人宽袖一拂,竟是转身离开。

夜风从被打开的门缝泄进来,将桌上喜烛吹熄大半,云朵一身艳红喜服也暗了下来。

她浑身颤抖,盯着脚下断成半截的称杆,模糊了视线。

第4章

云朵趴在桌上睡了一夜,直到有人拍肩才转醒。

眼前的女子是没见过的生面孔,见她朦胧睁开睡眼才偷偷笑着看向旁边的妇人,轻声唤:“桂嬷嬷,人醒了。”

那桂嬷嬷也没见过,不过甫一开口,云朵就听出来是昨晚接她下轿的。

回忆瞬间归拢,云朵才想起来身在何处。

桂嬷嬷走上前来,搀着她起身,瞧她一身喜服穿得好好的,脸上的妆早已哭花,又偏头瞥向里间床铺软榻俱是原封不动的,笑意散了几分,说:“姨娘怎睡在这处,着凉了可不好。”

“我...”云朵有些局促地低下头,眼睛仍有些睁不开。

“不打紧。”桂嬷嬷将她交给莲香,“既然醒了就洗漱罢,过会子我带你去给王后请安。”

一听王后,云朵心底一紧,动作更拘谨几分。

莲香把她搀到梳妆台边坐着,去打了热水,拿帕子给她洗漱。

云朵自幼便是一个人做这些,在云府住那一个多月虽指派了丫鬟也都被她推掉,如今坐在明亮的镜前,看着镜中陌生的一切,不禁有些发呆。

云府虽说家道中落,好歹破船犹有三千钉,家境也算得上殷实。可这屋内凡器物摆具者,皆是些她没见过的稀罕物,就连桂嬷嬷手上戴的镯子,也都是嵌着宝石的。她忍不住瞧了瞧自个手腕上的黄金镯子,想起娘亲的话,这样的人该如何打点。

莲香是个手脚利索的,很快就给她梳洗毕了,又新盘了发,云朵只觉头顶有些沉,却也没说什么,朝她揖了揖。

“姨娘这可使不得!”莲香拦住她,又笑起来,“今后您就是我的主子,我是您的丫鬟,哪有主子向丫鬟行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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