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魂引(164)
作者:刘汽水
李时胤走出老远,想起自己漏夜跑去寻个法宝,还得了她一阵奚落,越想越烦。
脚步一顿,他不由悲从中来,觉得自己真是下贱,太下贱了。
她成不成魔与他有什么关系?
她喜欢风流男人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何必在乎她想什么?
他白忙活什么呢?
如此一想,他又觉得不对,自己何苦来哉跑出来?明明那是他的屋子,应该赶她出去才对。
思及此,他像一阵风一样刮了回去。
回到华裕楼,寅月正倚在窗边饮茶。
“昨晚和刘琦一同去取的蟾衣?”
李时胤没料到她有此一问,刚刚雄赳赳准备要轰她走的念头也抛之脑后,道:“是又如何。”
寅月低头看他骨节分明的手,在沸腾的风炉一旁动作,低声又问了一遍:“怎么得来的?”
其实她大可以接受他这番好意,也不必去追问蟾衣怎么得来的,毕竟她助他得善果、救妹妹,做了许多事。
他做点儿事情回报她,也是情理之中。
而且,他这会儿也好好活着,还担心什么?
但也不知怎么,受了人家的恩惠竟比受了白眼还要难以承受,此刻案头那薄如蝉翼的蟾衣,都好似变得千斤重,压在心头。
“你只管拿去用就是。”
李时胤将茶盏放在案上,看她一脸感激涕零、受之有愧的模样,心中多少有点儿受用,但还是作出一番沉稳的样子,淡道:“这些你就不必多问了,你只需知道,这世间的好虽有千万种,可什么是替你着想,什么是别有所图,你长了心肝,便该知道。”
然而这个没心肝的,却总也不明白他的苦心,只顾一个劲儿地为难他。
她说:“所以你替我着想,是不是因为钟情于我?”
第71章 慰我心忧
李时胤没理她,他现在必须找回主场,还要提醒寅月,这是他的地盘。
于是他长腿一迈,风度翩翩往那美人榻上一坐,身子疏懒往后仰,单腿屈膝靠在引枕上,凤眸半眯,一副风流不羁的模样,应该是很有气势了。
岂料寅月只是沉默看了他一眼,将那宝贝蟾衣放了回去。
她问:“刘海蟾怎么会将这等宝物赠与你?”
又是同样的话,李时胤微微失望,干脆闭上眼:“以物易物罢了。”
“用什么去换了?”
那声音近在耳畔,李时胤只微微睁眼,便见到眼前一张缓缓放大的绝色面庞,他心中一跳,将她拨开,反问道:“你今日怎么不依不饶的?”
寅月不再多言,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李时胤坐起身叫住她,“干嘛去?”
“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刘海蟾了,他定是想我了。”
她把这个“想”字咬得极重,有股切齿的味道,李时胤顿觉不妙,忙道:“回来。”
寅月转过身,看见李时胤霍地掀开一只手臂的广袖,却见脉络凸晰的手臂上,赫然印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徽记,是金色的蟾蜍模样。
“灵魂徽记。”
这是缔结契约的一种方式。
印上这种徽记,以后李时胤无论身在何处,只要海蟾子有召,他立马就会出现在他面前,供他驱策。
李时胤声音低沉悦耳,“他想炼制一种丹药,说我的血至纯至净,兴许未来会用到。不过取的并不多。”
“实在是丑。”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李时胤心头微触动,“怎么,不愿让这金蟾留在我臂上?”
“是啊。”
“为何?”
寅月说:“败胃口,这好端端的品貌都无了。”
这话说得毫无半分旖旎,仿佛她货真价实地没了胃口,李时胤心头一哽,“我好歹替你寻了驱魔法宝来,你净琢磨这种事情去了?”
“所以让你不要自作主张,你的命是我的,”寅月倏地抬眼,目光冰冷,“你要是死了、残了、废了,我岂不是白忙活?”
李时胤气得脸色铁青,皱着眉不说话了,疯神还是疯神,果真是不识好歹,是非不分。
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翻脸,他这一腔热血换来个软钉子。
真是烦。
“肉体凡胎烙徽记是最痛的。”寅月替他拉下袖子。
李时胤冷眼乜斜她,淡道:“我一介修士,难道还怕这点儿痛不成?”
寅月沉默地看他一眼,不说话了,拿着那宝匣出了门去。
*
这日,又是忙碌的一天,李时胤踏着月色归来,略显疲惫。
日间画了许多道镇宅符,恰逢那家摆了百日宴,留他宴饮,于是便被叽叽喳喳的妇人们围着,观猴似的,闹着要给他说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