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捡到白月光后(33)

作者:GDSDLZ


阮行呆了一会,见四下无人,坐在木板上,将头埋进膝盖。

方恪撤掉隐身符,坐到他身边,想了下,拿出一包松子、一条手帕,阮行接过后再没动,手帕洗得发白,有皂角的气味,不香,但让人踏实。

——像他在凡间的生活。

木屋不宽,但总是干净的,他与方恪的东西混着,形成一种奇特的秩序。早上,阮行有时不用灵力,洗衣物、擦桌椅;晚上,方恪铺好被褥,说被子晒得好,床上全是太阳的味道,阮行想开玩笑——像你一样吗?不过这话他没说。

今天,木屋被阮行毁了。

好半天,阮行平复魔息。“阿恪,对不起。”没头没尾一句,声音很低,听不出是否哽咽。

他忽然说:“……五沌川那时,我知道你的屋子被烧过。”

行止仙君何其聪慧,出手教训五沌川那几人时,也能想到之后的局面。当时他得知述归与方恪的旧事,有意接近,其中不乏恶意。

只是没料到后果那样严重,他耻于那一瞬的恶念,后头一直想用灵石法器补偿。

嗯,方恪说,没说“都过去了”之类的话,用灵力重建木屋,理所当然使唤阮行。“那你今天要扫干净屋子。”

阮行脑中仍乱着,呆呆问:“……为什么不用净尘术?”方恪笑,“少爷,得给你找事做啊,闲人才爱瞎想。”

阮行:“……好。”

来凡界,是因为三清川压得他喘不过气,魔念、灵根、圣露……种种挫败。天之骄子,心性又敏感,能感知到旁人态度的细微变化。

尤其是述族。

述归要为他破天道誓,这事没有外传,但阮行还是无法接受。方恪说得对,他太骄傲。

“……我该怎么做?”阮行又说到圣露,他喃喃自语,非要找出完美的解决方案,“我还是你的朋友吗?”

方恪说:“这只能你自己选。”

是接受圣露,再不做他自以为的完人;还是拒绝圣露,做修为阻滞的仙人。阮行做出选择那天,也是两人关系改变之时。

他们本就不是“原谅与被原谅”这样简单的关系。

这以后,阮行想起来就问一次——“阿恪,我还是你的朋友,对不对?”方恪“嗯”一声,吃完手中松子,又给阮行剥。两人面对面嚼松子,腮帮子都胀鼓鼓的。

后来发展为:“阿恪……”“嗯嗯嗯。”阮行就满意了。

方恪对很多人都好,对他最好;方恪会离开述归,但不会离开他。至少现在,他是方恪最好的朋友。

*

那年秋末,阮行的灵台再次失控,方恪说:“你必须回三清川,去拿圣露。”

魔气侵蚀得更厉害,方恪总算妥协,替阮行做出选择,可阮行却迟疑。“昨晚,我给了你一瓶中品仙露。”

方恪眉心一跳。

“……那就是圣露。我添了禁制,怕你察觉,还加进汤里,要三月它才会起效。”阮行说,“圣露已经归我,你别怕,上界不会知道的。”

方恪慢慢说:“阮行,你要是不想活,早该让我扇死你。”

阮行怕他生气,又怕他不生气,下意识绽开笑。方恪给了阮行一巴掌,不重不轻。

仙君捂脸,见方恪气急,他才挪开手,露出悲伤焦虑的脸。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有东西在心脏里膨胀,溢出来。

他总算赢他一次。

至于灵根,总能有其他办法的。

俗话说,“凡界一年,仙界一天”,其实不大准确,时间是主观的感受,即使是凡仙,也很难再回忆起凡人时的感受。

度日如年,还是白驹过隙,都只在一念间。他们听夏蝉,赏秋月,再迎冬雪……还没有装作凡人过完这一年,三清川的仙人就找上门来。

“凡仙妖意,其心可诛。”

慎刑司的人语调冰冷,与此同时,木屋灰飞烟灭。

他们说方恪为得到圣露,蛊惑了行止,阮行神色发冷。“是我执意要来,与方仙君无关。”

他这是拿了个什么剧本?

方恪默默躲到阮行背后。慎刑司之人继续,把他的生平扒了个干净,甚至说出了方不醒,方恪心越来越沉。

阮行面不改色,寸步不让,言辞有礼却暗藏犀利,解释完圣露,又拿阮族威胁,后来见仙人不讲理,他面如寒霜,取出自己的剑。

“行止仙君,你怎会被凡仙蛊惑……”慎刑司之人不料他出剑,不愿接招,冷喝一道道压下来,却是对阮行身后的人——“方恪,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阮行收回剑气,“长老,是您执迷不悟。”

阮行手中浸满冷汗,挡在方恪身前,一步不让。仙君衣衫皎如月,还是沾上了血。慎刑司长老与阮行相熟,本就不愿动手,只是循惯例、做个样子,如今已经有了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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