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兽(49)
天气刚冷下来的时候还在影视城取景,到现在真冷了,手指伸出去都怕冻掉,雇上一群群演,呼啦啦跑山里来外景了。
姬珩看他围着暖风机愤怒踱步,忍不住笑了一下。
就连眼角的细纹都泛着笑意。
场务里一个年轻女孩叫,“姬老师您的杯子。”
把一个保温杯递上来,姬珩礼貌地说,“谢谢。”
然后转手递给江放,“喝点姜茶。”
江放小时候被冻过。
他爸妈是做生意的,他说他小时候去他爸厂里冷库玩,想藏冷库里吓他爸一跳,结果被关里面了。幸亏他爸出去一看,儿子呢?
急出一头大汗,赶紧冲回冷库,把才几分钟就冻得脸色青白的儿子拖出来。
说起这段往事,他们是在看录像带。一个80年代末,百老汇经典剧目的录像带。美国某戏剧学院借的。
那个演员凭着角色,成为第一个获得某奖的亚裔男性。
但是那盘录像带只在学院和一些图书馆里有了。
姬珩告诉江放,这是你欠缺的。
然后问,“然后呢?”
江放呲牙咧嘴,“然后我被一顿暴捶。”
他继续看那个演员的表演,肘撞姬珩,说哎你究竟觉得我缺什么啊?他开始猜,“爆发力?肢体柔韧?我没他瘦?你不会要我也去扮女人吧?”
姬珩说,你不会表达压抑。
江放就没说话了,他坐在姬珩的沙发上又盯着投影屏看了会儿,说,“我能不能申请一对一补课呀?”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摸上姬珩大腿。
这是错误的,师生恋。姬珩神色自若,但在心里自我辩论,他们不算什么正经师生,他只在这所戏剧学院做访问教授。
于是姬珩吻住他,争夺了一阵吻的主导权,在成功镇压江放以后说,“事先声明,我不可能给你A。”
见江放几乎给他中指,才微微带笑说,“被捶了哪了,我看看。”
当然是被捶的屁股。
那天后来,江放下身赤裸,以一个十分不雅的姿势张着腿,躺在姬珩公寓的沙发上,嘴里还感叹,“你说我爸妈能送我出国读表演,也是挺开明啊。”
姬珩头也不抬,拍了他一巴掌,“这个时候,别提你爸妈。”
江放一边爽着一边想,出国学表演,结果学到了访问教授的床——哦沙发上,你说这叫什么事。
下了戏,该去卸妆的卸妆。
这阵子的戏把江放拍得累得不行,拍完这段夜戏,他跟他那倒霉朋友说好,要走两天,和姬珩飞去看个表演再回来。
今天他那倒霉朋友就赶过来,趁拍完夜戏,请他们宵夜。
江放电话里听那边说,“羊是哪哪的羊,肉是怎么切的肉,千辛万苦千里迢迢从哪哪运过来”,按着手机口型问姬珩,“去不去?”
他这一夜在外面冻了好几个小时,姬珩抓他的手,还有点凉,吃火锅暖和一下也好,就朝他点点头。
江放朝手机说,“吃可以,少提要求啊!……再跟我啰嗦,趁早绝交!”
就这么带着姬珩一路走,手始终让姬珩握着。
这次火锅,地方在一个小餐馆。
拍戏地方偏僻,实在没什么正经馆子。
就是没什么正经馆子才好,乡村小店,也就没人拿着手机偷拍你放上网,没人非要来找你合照。
这个小餐馆,夫妻店,被朋友包下,每桌一个锅子,请的都是剧组的人。
热热闹闹开了几桌,江放和姬珩坐朋友那边的小桌。
朋友显然想跟江放说事,但是江放显然不想搭理他。
一开始围着姬珩转,他记得姬珩不吃羊肉,嫌膻,就张罗着给姬珩点牛肉,鱼肉,冻豆腐,藕片,菌菇,山药片,各种蔬菜。
那对夫妻记不过来,说到虾,老板娘为难,“这个,没有。”
江放就盯着朋友笑,“到底有还是没有?”
朋友硬着头皮,“我叫人去买还不行吗,有有有!”
到头来还是姬珩打了个圆场,说菜够了,叫他别加菜,先吃。江放才调了酱,一门心思大吃大嚼,朋友在他旁边抓耳挠腮,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姬珩倒是趁着他吃,握了一下他的手,这回手总算是热的。
等到江放吃完,嘴一抹,拉着姬珩就往外走。
小餐馆里开着暖气,又有那么多锅子,热气腾腾,水雾弥漫。
一走出来就觉得干冷了。
吐气成白,天上落雪籽。江放看了看姬珩,凑近吻他。
姬珩的手搂住他的腰,和他交换一个吻,像是在笑,“吃这么辣。”
这句话潜台词就是,吃这么辣,今晚做完,明天有你难受的。
江放懒散地舔嘴,“就这里那盒饭,吃得我嘴里淡出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