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禽兽(30)
小孟急道,“奉命侦察的是我,狼主,罚我!不关大哥的事!”正在此时,一个狼骑飞奔而来,“狼主,楚州来信!”江放眼皮一跳,接过那信展开,绢帛上两个大字:琬琰。
姬珩的笔迹,琬字下注了生辰和一个“女”字。
他替这两个孩子取了名字,琬与琰。
琬琰都是圭,琬圭圆润,寓意“德”,诸侯有德,天子赐下琬圭。
琰圭尖锐,诸侯有不义者,天子就让使者持琰圭征讨。
他还真是半点不藏着要做天子的心思。
可一算姬琬的生辰,就在三天以前,七个月出生,怎么会早产?江放将那块绢帛胡乱揣进怀里,冲卫长伸手,“拿来。”
卫长愣了一愣,将药碗送上,里面也就剩半碗。
江放仰头喝掉,扫眼小孟,“二十军棍,立刻打。
他比你大,本就该为你担责。”
又看向老大,“三十军棍,今夜攻下此城后打,你们全给我看着,谁敢放水,让我知道,打双倍。”
众人都答,“是!”江放道,“我去一趟楚州。”
———————一些情节有化用历史人物事迹,懒得一一注明了,有兴趣自己找吧。
第21章
他奔驰三日,肚里毕竟有块肉,到楚州还是多花了半天。
他既厌恶自己在意,又无法不在意。
进州侯府,几乎要问引路侍女,姬珩如何?明知再过片刻就能见到,却连片刻都等不得。
侍女带他更衣,换衣漱洗之后才去卧室,他心头就是一跳,日上三竿,若是起得来床,姬珩不会还留在卧房。
到门打开,侍女退下,他在门口站了片刻,方才进门。
房内备着暖炉和冰盘,好容易调到不冷不热,不干不湿,姬珩披散头发,靠在床榻上。
他往昔肤色是养尊处优的白,现下竟有些苍白。
江放在他身边坐下,“怎么会这样。”
姬珩仍是含笑的样子,“催孕怀上,孕中中毒,又兼劳思过度。”
他说得轻松,实际上回楚州不久就见血,一面处理公务,一面卧床保养,还是羊水早破,脐带脱垂,若不立刻生,只怕会勒死胎儿。
旁人不敢下决定,只有他痛得满身冷汗,拍板下令,要司药开催产药强行催生。
早产遇上难产,险些出血过多。
他就是不说,江放也知道其中凶险。
他直接去揭姬珩被子,却被姬珩按住手腕,手指还有些凉。
“别看。”
江放道,“你怕?”姬珩又是一笑,慢慢说,“血淋淋的,怕你看了倒胃口。”
江放只觉心被捏住,手放开,却听门外有侍女轻声问,姬珩道,“进来。”
乳母模样的女子抱着襁褓入内,江放屏住呼吸,姬珩说,“见见我和你的长女。”
襁褓里一团又红又皱的婴儿,就像没有长毛的幼猫。
眼睛闭着,胸膛起伏,一呼一吸都有些费力。
江放第一次试着抱她,却只觉得又轻又软,比一只手大不了多少。
他用口型说,“阿琬。”
这样小的孩子,要是在一般人家,怎么养得活?就算生做他和姬珩的女儿,十个人百个人每日每夜看护照顾,也太难了。
他不敢久抱,这孩子像是蛋壳雕的,江放将她放回乳母怀中。
姬珩让侍女带乳母退下,却似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平静道,“只要她想活,我就不会让她死。”
他说得出,江放也知道他做得到。
他没有别的话说,懒得开口,姬珩却放缓语气,“阿琰怎么样?”江放道,“大夫说也是女孩。”
他肚子不大,若是站着,衣袍宽松,一时看不出肚里有个孩子。
精神气色好,可见没什么反应,孩子也不闹人。
姬珩的手覆在他小腹上,或许真是血缘天性,腹中竟在此时胎动,有什么轻轻踹了姬珩的手。
这个孩子十分健康,常常踢打翻身,胎动不罕见。
最初江放感觉到胎动,话说半截就断。
后来习惯了,就不放在心上。
此时听姬珩笑,“看来阿琰会撒娇。”
场景莫名生出一种荒诞,这么对坐闲话,说说女儿,温存得不像诸侯,倒像寻常人家,恩爱夫妻。
江放无心与他说这些,“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姬珩却有些疲倦了,眼角细纹还是带笑的模样,看着他说,“先陪我睡一会儿。”
江放不答不动,听姬珩呼吸渐渐平缓。
他俯下身去接近他的脸,清醒时能遮掩,睡着遮不住,眼下淡淡的青,眼尾的纹路跟上次比,深得像是被锋利的刀划过。
姬珩这段日子没休息好,可他怎么能在我面前这样安睡?他看了许久,扯下靴子上床,躺在姬珩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