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相(20)

作者:少尹


李妍将瓦片揣进怀中,勾着脑袋蹲着挪到于北身旁。

火折子照着眼前三个木箱,当中一只没锁。

于北将箱盖打开,内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银元宝。

这一幕属实始料未及。

李妍伸手将当中一枚拿起来,翻到底面看看:“也没有落官印……”

她眼眸微眯,顿了顿,对于北道:“你晚上带人,把这几箱子全端了。”

于北虽然诧异,却还是点了下头。

“沈账房那怎么说?”他问。

“还用和他解释?”

“沈账房做事认真得很,自他管理山庄之后,出银子不容易,进银子也得有名目。”

李妍无语,她将手中的银元宝扔回箱子里:“跟他实话实说,就说是我们从这打劫的,他自己会巧立名目。”

她轻笑:“我要看看这银子丢了,最着急的人是谁。这样才能知道,换这一屋顶瓦片的最大嫌疑人是谁,也好看看他要掩盖的到底是什么事。”

双层瓦片,别说青州,放眼整个大晋都未必能找出几家。

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为什么银子会藏在这里,为什么出了人命案子,第一想法不是洗清干系,而是换掉瓦片。

是不是这曲楼背后之人,和真正的杀人凶手之间,有着不能割裂的利益关系?

在替他掩盖罪行?

晚上,月如勾,散场后李妍搀扶着摇摇晃晃的沈寒舟,将他手臂揽在自己肩头上,话里不少埋汰:“不胜酒力就别喝这么多,后面我回来了你还在一个劲地喝,身子弱,还喝喝喝,迟早出问题。”

沈寒舟乖巧地“嗯”一声,头往李妍耳边凑得更近了些。

他饮酒太多,整个人像是吞了火球,每一寸皮肤都烫手。

李妍揽着他的腰,扶着肩头的胳膊,小心翼翼走在安静的街上。

夜市已经清冷,头顶高挂的大片红灯笼也被风吹灭不少。

沈寒舟挣扎着抽回手臂,踉跄站稳,将自己身上那件外衫解了下来。

他眼里柔情万种,将外衫荡过李妍头顶,强硬的,懒散的,裹在她身上。

外衫上仍有余温,李妍站在灯笼下,红色的光映照在她错愕的面庞上。

沈寒舟似乎连聚焦都已经吃力,眯着眼将外衫系好,这才一手搭在她肩头,摇摇晃晃往前。

他眼神里充满愧疚,踟蹰着道歉:“是我的错。”说完,抬头看着星辰万里,“山庄众人都很能喝,让我以为自幼身在其中,多少也能得到些熏陶。”

他苦涩一笑,脚步一晃,差点摔倒。

李妍忙抓着他,将他手臂又架在自己肩头,安慰他:“你从来不胜酒力。”

她不敢再多说,也不敢再多看沈寒舟的面颊一眼。

她怕从他眼睛里,看到那个谎话连篇的自己。

第14章 迫近

将不省人事的沈寒舟安顿好,李妍才如释重负,叹口气。

海西楼已经沉入夜色里,与睡梦中的青州一同安静下来。

她转身将门扉扣紧,看向楼梯口等候的曹切。

他安静站着,端着灯盘,手里拿着黑封的信。

应该是被害人在柳河的经历有眉目了。

李妍抬手比了个“嘘”,再指指楼下,又不太放心回头再看一眼沈寒舟的房门,迟疑片刻,才跟着曹切往下走去。

飞龙商会开在青州的海西楼,是故意放在李妍母亲名下的产业。

这里和隔壁曲楼结构一样,前后一共三进,有三个院子。

临街的门楼主要做酒水餐食生意,二楼三楼是普通的客栈。可若是穿过后堂的屏风,沿着灶房撩开垂花的圆门,后面就又是一间大院。

正堂供桌后面,挂着一张圣人画像,香火不断。

除了李妍点头,不然没人能住进这院子里。

此刻,她坐在挂画前,低着头边拆信边问:“杜二娘怎么说?”

杜二娘是飞龙山庄的手艺人。

特别喜欢搞机巧物件,在来山庄之前,是千机门门主的得意门生。

只可惜当年战乱,千机门总共没活下来几个人,杜二娘死里逃生,这才加入了飞龙山庄。

她手艺好,经常做些好玩的物什,那死者身上特殊编发的麻花鞭,就是出自她手。

曹切站在斜对面,想了想说:“杜二已经整理出来了,她已经派人去何时买鞭子那几人的行踪。她很肯定没有人能仿制那鞭子,绝对是五条鞭子当中之一。您手里一条,俊良山刘家寨一条,隔壁宿州陈麻子夫妻一对,再就是彭家沟那群人了。”

“那鞭子我们从零开始吹了十年,身价暴涨,早就已经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物,理当不会保管不善。”李妍慢慢把信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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