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小王爷是美强惨啊(149)

作者:言卿瑶


是顾长思,黑蓝的深渊之中,顾长思近在咫尺,伸手扶着他的双肩,阻止了他不断地下坠。

“师兄。”顾长思贪恋地、眷恋地看着自己,热切地唤,“师兄。”

他的语气那样温柔和煦,是霍尘从未听过的音调,他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他自第一次见顾长思便知道,是那双眼睛让他沉下去的,吸引、缠绵、勾魂摄魄、怦然心动。

他们隔着水雾静静地凝视,霍尘试探着伸出手去,抚摸到了他的脸颊。

“这些年,苦不苦?”有泪珠自他眼角一闪而过,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问,可那些话仿佛在心底排演了无数遍,就这样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怪不怪我?恨不恨我?”

顾长思那双黑色的眼瞳波澜不惊,仿佛能够包容下天地之间所有的愁苦与悲伤,如同神明一般悲悯宽仁。

“阿淮……”

一阵尖锐的刺痛自太阳穴而至,霍尘猛地睁眼,一口气憋在喉管,旋即又遏制不住般地冲破喉咙口,带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他咳得身体都佝偻到了一块儿,水雾迷失了他的视线,等到终于缓和一些,视线缓缓聚集,率先映出一枚金针,然后是一双素手,再往上是秋长若那副担忧的面庞。

“阿弥陀佛,总算醒了。”裴青蹲在他身边,“我真以为你要烧死了。”

卫杨默不作声地将煎好的汤药递给秋长若,接下了她递过来的金针。

“喝点儿药吧,我听裴青说了,你也真能耐,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有力气去调侃人家小狱卒。”秋长若把汤药凑到他嘴边,“有点苦,忍着喝吧,我还带了些蜜饯。”

霍尘没有异议,大概是还没从晕头转向的状态里恢复过来,嗓子也烧得慌,直接将那汤药当润喉的水,连个眉头都没皱,一股脑就喝了下去。

秋长若捻着蜜饯没动,看见霍尘终于如释重负地缓了口气,才默默地把蜜饯放了回去,伸手捞起他的腕子。

“……那人呢?”他是问葛云。

霍尘眼尖,方才从这群人中一扫,就发现隔壁牢房空了下来。

“被拎走提审了,陛下有旨意,不死就行,随便审随便问。”裴青从秋长若手里捏过蜜饯自己嚼了,戳了戳霍尘的额头,“还有点儿烫,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呢?我要是你,先问问阿辞,我还有多久能好。”

“受刑有皮肉外伤,再加上牢里不见天日,阴冷、湿气重,内外齐攻,不发烧才奇怪。”霍尘示意裴青撑自己一下,“那个人都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我这不是怕他再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我不用受刑了,明天就能被拉走砍头。”

“你说话是真没忌讳啊。”裴青抱拳,“佩服佩服。”

“忌不忌讳的都在这儿了,还靠我嘴上说么?”霍尘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又在秋长若冷若冰霜的眼神下渐渐偃旗息鼓,“……辛苦秋大人跑这一趟了。”

“你方才梦到什么没有?”秋长若收了视线也收了针,只是手抖得厉害,戳了三次没戳进去,“……就方才,你醒过来之前。”

霍尘一怔:“……我说梦话了吗?”

裴青道:“没有,你都烧晕过去了,哪来的梦话,那也忒顽强了。”

“因为高烧,你体内的蛊虫也被烧晕了,可能会短暂地失去毒效,所以,你有可能会梦见一些原来事。” 秋长若解释道,“不过别高兴太早,你醒了,蛊虫也醒了,根源在其中消解不了,记忆就恢复不了。所以,你梦到了什么吗?”

霍尘静默了片刻。

秋长若的眼睛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希冀和期望,她攥紧了医箱的牛皮带子,近乎执拗地盯着他,希望能从他波澜不惊的表情中望见一丝一毫的故人影子。

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我没梦见什么。”

秋长若不死心地追问:“真的吗?”

“嗯,只是感觉身体很沉,一直往下坠。哦,非要说梦到了谁,我梦到了小王爷。”霍尘抿了抿唇,“他看我一身血,问我怎么弄的。可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秋大人,劳你费心,我这身伤能不让他知道还是别让他知道了,我怕——”

“你怕什么?”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断了秋长若的失落,她猛地回头望去,只见顾长思站在大牢门口,那双锐利的眉眼几乎灼人,一寸一寸地从霍尘的面皮移到全身上下的伤痕,最后定死在他肩颈上被烫熟的皮肉处。

他的五指骤然攥紧了。

秋长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既然长思来了,我们就不打扰了,走吧。”

她安抚似的说道:“长思,你别担心,他全身上下我都上过药了,也枕过脉,不妨事,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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