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春娇(181)

作者:过春雪


他自小在药铺里长大,这些药材放置在何处,他熟记于心。

日落时,沈岚将药铺的门关上,送周以出门。

有人认出他,笑着打趣:“今早还听周大娘说铺子里忙,原是你来沈家这帮忙了啊。”

周以耳根微红不敢看人。

于是这一周,周以都来药铺里帮忙,有时会带点心,有时也会带一些胭脂,直到婚期将近,需要准备的事情多了起来,他这才没时间往药铺里跑。

六月初夏,来药铺的人少了,沈岚的日子清闲起,昨日便将药铺的门合上,暂时闭门几日。

陈在溪忘了这茬,这几日在药铺帮忙已成习惯,她自觉换衣出门。

沈岚梳完头后去找她,一抬眼见她穿着那间灰色长衫,皱起眉来:“今日去置办行头,怎穿成这样?”

同周家的婚事就在月中,沈岚昨日便将陪嫁的单子清点好,今日是要去取预定好的小物件,以及陈在溪的嫁衣。

虽只是走个过场,但这样的大事,沈岚想尽力做得完善些,“去换那件香纱制得衣裳,舅母给你梳发。”

江州夏季,白日里并不比上京凉爽,这里的寻常人家是用不上冰的,都是穿一些轻薄的衣裳,多是纱制。

这一代,寻常人家用得纱不将就,虽是轻薄但并不柔软,陈在溪会更喜欢春日里的旧衣裳,夏季也穿。

在五月时,林渝去徽州贩茶,他带回了两批香纱料子。

在江州,很少有人穿香纱,林渝也是听朋友夸赞,才用头采茶换了两批。

沈岚拿着料子去找绣娘,给家里人都制了身夏衣,也包括她的。

陈在溪想起这回事,进屋换衣,衣裳才制好几日,这是她头一次穿。

等换完衣她才发现不妥,香纱本就轻薄,这衣裳的腰又收的极紧,将身姿曲线勾勒的明显,尤其是脖颈,空空的。

陈在溪忍不住皱眉,江州的民风怎比上京还要开放?

沈岚却是越看越欢喜,上手给她辫发,又细心挑了朵粉色的头花别上。

若说婚期降至,最忙得便是沈岚。等到了马车上,她手拿着陪嫁单子,还在清算。

算了会儿后,她忽然说:“在溪,你母亲还给你留了好一些东西,都是些精巧的首饰,我和你舅舅都没动过,这次一并添进去。”

窗外,阳光落下来,是熟悉的热烈。一片翠绿间,陈在溪听着耳边的声音,忽然愣住。

已经久远的回忆浮上心头。

母亲临走前,的确给她留了好多东西,那时的她没有护住,每每想起,总是会偷偷落泪。

原来那些珍贵的,早已经被偷偷送出去。

母亲说给她留了嫁妆,原来她做到了。

这一刻,陈在溪忽然就同以前和解。

母亲选择离世以前,并不是没有给她做打算,只要得到她一点周全爱意,陈在溪便极开心。

马车已经行至天香阁门口,楼上放着定制的衣裳,楼下是一些已经制好的成衣。

沈岚还想再给她添两套夏衣,留在楼下转悠。

今日来取衣的人不少,陈在溪独自上楼,由绣娘带着往前走。

天香阁是大晋最好的绣铺之一,在上京城也有绣楼,价格极昂贵。

林渝和沈岚对不是大富大贵的家境,但在大事上,也不会亏待孩子。

楼上的人要少许多,摆着许多精致的衣裙,绣娘领陈在溪走到一套红衣旁,问她是否满意。

她抬眼望去,日光将这套红衣映照得越发艳丽,霞帔搭在两旁,用金线绣制。

陈在溪看着这些繁复细致的绣花,虽只是走过场,但看着嫁衣时,她期盼起自己穿上。

绣娘忙将红衣娶下,“小姐你在细看看,有什么不满意,都还能改。”

红色的布料落在手心,微微有些滑,陈在溪抱着它走到光下,细致地检查起来。

天香阁的绣花确实精巧,她现在也学着绣花,明明练了许久,但此刻一看,连别人的皮毛也没到。

下个冬日……她还要继续学绣花。

收回目光,陈在溪抬眸,想让绣娘将衣服叠起来。

一抬眼,却见许久未见的人站在身前,面无表情。

暖光将男人的轮廓微微虚化,只剩下一道修长挺直的影。

陈在溪浑身一怔,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但光下的人影已缓缓清晰。

“……”

表哥怎会来江阳?

连想都不敢想,是下意识地害怕,拿着嫁衣的手已经颤抖。

陈在溪转身预跑,却见不知何时,天香阁内已无人影。

紧接着脖颈一紧,一只大手温柔地覆在她颈间,似爱抚,又似禁锢,仿佛轻而易举间,就能将那脆弱的脖颈掐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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