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君子(49)

作者:唐棠眠


祁珩翻窗而进,并没靠近里屋,就站在外屋的屏风后面。

沈婳偏头便能看见屏风后的黑色人影,两人隔着屏风对视,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沈婳能听到外面北风呼啸的声音。

祁珩想起自己此行是来做什么,便打破沉默开口,“明日入宫,谨慎行事。”

沈婳将自己完完全全罩在被子里,她反问道:“祁将军夜闯闺房,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祁珩虽然早就在脑子里演绎了好几次去,但真到了上场的时候,还是紧张,“那日之事,实属意外,我……”

沈婳瞬间坐起来!拿了床头的茶盏就扔过去,“你竟还敢提?!”

“敢作敢当。”

“好一个敢作敢当,无耻无礼、轻浮惯了的祁将军,也会主动赔罪了?”

“……”

沈婳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她不想提那个话题,“今日就算将军不说,明日进宫我亦知要万分小心。而且这不正是拜将军所赐吗?果然,人人都不可轻信。”

祁珩知道提那事定被沈婳骂,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但他听着沈婳后面的话,觉出不对味儿来,“我又做了何事?”

沈婳又半撑起身,她问:“将军做了何事还需要我来戳破窗户纸,一五一十道来?”

“我祁珩向来坦荡,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何要承认?”

“我既已跟人合作便不会中途易辙,有人步步紧逼,在太后那里点明我的身份,不就是想借太后之手打压我吗?”

祁珩听得云里雾里,“谁告诉你是我?!”

沈婳冷呵一声,“将军如此激动作甚?难不成真是你?”

祁珩越过屏风,“若真是我,我今日为何还会赶来让你小心行事?沈婳,你脑子是不是跟冷然一样是傻的?你不会动脑子吗?”

沈婳抡起枕头就扔了过去,“我是不是傻的,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祁珩接住了飞过来的枕头,他不理解沈婳,“你在发什么疯?”

“我若是个傻的,就不会进永安城。”

祁珩看不清沈婳的表情,整理了下情绪,一字一顿道:“那绝不会是我。”

沈婳重新揪了被子过来,盖好,“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你我本就是对家,你出手,我接手,一来一回本就是正常之事,我确实是个傻的,也是疯的,无权无势就该是这么个下场。”

沈婳翻过身,枕了另一个枕头,她稳下声线,手指紧紧抠着被角,“方才我所问,倒像是在质问你,孰不知,你本该如此。”

祁珩将枕头掷去床尾,“说漏你身份之人绝不会是我,再者你的身份早晚会暴露,你难道会想不到太后会在军营里安插眼线?”

沈婳没出声。

祁珩感觉莫名其妙,他径自翻身出了屋。走了几步开外又折回来,咔哒一声将窗关好。

沈婳听不见声响之后睁开眼睛。

她攥紧了枕头,想着刚才的言语,也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她能不知是谁挑明的事吗?只是她不能明目张胆去质问,除了弩机,她还没实在的、更好的筹码。

祁珩恰巧这时候来了,撞了霉运。沈婳好像能跟别人多说几句话,多拌几句嘴,自己便还是活在真实世界里,而不是在无休止的梦中。

她睡不着,望崖坡的梦魇也让她不敢再睡过去,她觉得深渊中有无数双触手想要将她拉扯进去!

沈婳浑身战栗,后来她干脆将头也埋进了被窝。

愤愤而走的祁珩很闷气,好心过来提醒她,自己反倒还被诬陷。

但也幸亏他来了这一趟,要不然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个冤鬼!

祁珩不一会儿便回了定南王府,冷然解了祁珩身上的大氅,“主上,此行不会露马脚,宣王那边察觉出来的人,属下均已处理掉。”

祁珩一脸怀疑地看向他,食指指着自己“我看着是很好欺负的人吗?”

“……”

祁珩见惯了冷然呆呆的神情,他兀自进了屋,坐下喝了口暖茶。

他眼神狠厉,“查查宣王回永安以来的踪迹,他都去了哪儿,又见了谁,我都要知道!”

祁珩既有吩咐必定有原因,冷然有时候虽傻,但有分寸,他也不多问。

第二日清晨。

映竹给沈婳系好了大氅,“小姐冷了就把汤婆子往怀里放,那样会暖得快点。”

沈婳顶着黑眼圈,“映竹,把我的幂篱拿过来。”

沈婳由宣王的人引着踏上了入宫的道路,幂篱遮面下的她反复摸着汤婆子。

沈婳此次入宫会发生什么事呢?她和太后又会发生什么摩擦呢?她能安全回来吗?

这些沈婳不知道,她只能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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